秦王世子对着沈翀叹道:“祉珄与姑母一向亲厚,如此姑母有难,他心中惶惶不安是在所难免,还望世子妃多多开解,切莫让他做出冲动之事。”
沈翀点点头,连忙跟在了萧祉珄的身后。
不过想象中惶恐不安的世子爷并未出现,萧祉珄沉默地在下人备好的热水中洗了个澡,又换好了衣裳,这才走出了厢房,去前院寻找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瞧着面无表情的萧祉珄,心中担心却也说不出太多的安慰话来,只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祉珄却冷静得很,他开口道:“现如今我们怕是没有时间等到晚上了。”
“你与三皇子带着我逃出大理寺之事很快就会被苏大学士知道,到时候侯府只怕又会被戒严,我想现在就回去一趟。”
秦王世子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道:“不行,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如果碰见官兵,你势必不是对手!”
萧祉珄坚定地摇头道:“我不与他们交锋便是,你放心,我若是要跑还是跑得了的。”
见秦王世子还要说话,萧祉珄又开口道:“既然我已经逃出大理寺,那么为了继续坐实我是凶手,想必还会有灭门案的发生。”
祁晖便是一愣:“你的意思是?”
萧祉珄开口道:“他们的下手目标也许还是我所帮过的人,不过他们若是再想知道,便要去刑部大牢里问我师父的那个女儿了。”
秦王世子抬起头瞧了一眼思路无比清晰的萧祉珄,心中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只得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刑部大牢里有我父王以前的手下,我会联系他,叫他盯着此事。”
萧祉珄又看了一眼望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沈翀,转身就往别院外走。
祁晖顿时一愣道:“你,你就这一身出门么?”
萧祉珄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53章
陆廷昀躺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爬起来,此刻三皇子与秦王世子已经走得没影了,只剩下秦大人还一脸怜悯地瞧着陆廷昀。
陆廷昀发觉自己对于秦大人的目光厌恶至极,不由得开口嗤笑道:“不想秦大人已然为自己找好了退路,真不愧为皇上的肱股之臣。”
秦大人似是听不懂他这嘲讽之言一般,摇了摇头道:“陆廷昀啊,你若是一心为皇上办事,那世子爷身上就不该有如此多的伤!你扪心自问,世子爷当真是灭门案的凶手么?”
这个问题陆廷昀并不用扪心自问,他就是在泄愤,就是在拿萧祉珄出气,可那又如何?他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难道不该受些皮肉之苦么?
秦大人看着陆廷昀依旧是一脸倔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亏得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皇上,皇上的心意你当真不知?倘若他想治罪于世子爷,那何须将他转到大理寺呢?”
陆廷昀一愣,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私仇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不能够思考。现在秦大人这么一说,陆廷昀才觉得冷汗直流,倘若皇上怪罪起来,自己莫不是又要去那苦寒之地做着如同是流放的官儿?
秦大人见到陆廷昀的面色变了,这才转了身出了大理寺,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本领是有一些的,只是不知为何心思有些歪,若是能点拨过来不失为良才。
陆廷昀在大理寺的牢房又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作为负责此案的人,人犯跑了,陆廷昀势必是要上一道请罪折子的,只是提起笔来,陆廷昀才发觉这笔重如千斤,原本几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事情,也变得犹如是有迷雾在眼前一般看不清。
最终陆廷昀思索再三,只在请罪折子上写了一句话——“罪臣看守不力,令人犯逃脱,请皇上责罚。”
这封请罪折子最终被送到了苏大学士的手上,现如今皇上病重已有数日,朝中累积的奏折数不胜数,苏大学士便自作主张地按着二皇子看起奏折来。
起先二皇子还兴致勃勃,奈何他资质实在平庸,原本连先贤们写好的书籍都参悟不透,又岂能看明白众臣折子中的玄机,并加以处理呢?因此只过了几日,二皇子的口头禅便变成了“一切由舅舅做主。”
这正合苏大学士之意,于是他便如同是实际掌权的帝王一般,每日看着奏折,再胁迫皇上的执笔太监替他批阅。
由大理寺呈上来的奏折并不只有陆廷昀所上的一封,秦大人足足上了数十封奏折,都是关于罪犯秋后处斩的,苏大学士只瞧了几封便失去了兴趣,将这些讲述案情的折子丢给二皇子去瞧,自己则捡了那些分外重要的来看。
二皇子拿过奏折来,前几封看得还饶有兴致,只是这案件大同小异,又有些血腥枯燥,二皇子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丢在了一旁。
萧祉珄出了别院后,径直赶往了侯府。
街上一片安宁,虽然有人瞧见了鼻青脸肿的世子爷,但是人们都以为他是与人争强斗狠的小混混,并不敢多看他,生怕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萧祉珄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侯府门口,下人们正昏昏欲睡得打着盹,世子爷略微一想,便转道去了后面的花园。
从花园墙上的痕迹来看,这个路径似乎被人发现并走过,世子爷警惕地四处瞧了瞧,这才跳了进去。
此时的侯府又是一片愁云惨淡,公主殿下进宫便再也不复返,让人们的心都提了起来,此时二夫人甚至都没有心情去抱怨让公主殿下进宫的薛宜家。
面色冷峻的萧侯爷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儿子身陷囹圄,妻子也一去不返,这位侯爷似乎并不慌张,这让府中的主子们安心的同时,又有些为萧侯爷忧心。
大老爷拍了拍萧侯爷的肩膀道:“三弟,你若是心中难受,便同我们说说,别憋在心里。”
萧侯爷朝着自己的大哥笑了一笑道:“大哥放心,男子汉大丈夫还不至于如此立不住事儿,你们也都莫要担心,公主会回来的,祉珄也会回来的,我们侯府很快便会渡过难关。”
侯府的主子们相互看了一眼,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众人都看着门口望去,一时间都疑心自己的看错了。
方才还淡定着的萧侯爷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颤抖着声音道:“祉珄?”
萧祉珄朝着萧侯爷温声开口道:“爹,是我,我回来了!”
反应过来的侯府众人先是欣喜若狂,方才侯爷还在念叨着,世子爷这就回来了!那么肯定是宫中的公主殿下求下了开恩的圣旨,如此看来那么长公主也无事了,侯府又可以恢复到以往的日子了。
“祉珄?你回来了?”
“老天保佑啊!这,这怎么一脸的伤啊?有人对你滥用私刑!”
“太可恶了,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侯府主子们围住萧祉珄七嘴八舌,萧侯爷虽没有上前,却也在人群外担忧地瞧着自己的儿子。
萧祉珄对着大房和二房的人笑了笑道:“大伯二伯,我有些话想跟我爹说。”
大老爷和二老爷立刻会意,带着自己的家人走出了庆阳侯的书房。
萧侯爷便瞧着自己的儿子道:“祉珄,你到底是如何出得大理寺?”
萧祉珄心知瞒不住自己的父亲,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是如何被三皇子与秦王世子救出去的告诉了庆阳侯,为防止自己的父亲担忧,萧祉珄径直交代道:“爹,我听三皇子说了,皇上现在被苏大学士囚禁了起来。”
萧侯爷顿时便是一愣,随即他站起身来走动道:“那你母亲岂非是……”
萧祉珄连忙走过去对着萧侯爷道:“爹,您且先别急,我此次便是想问问您,母亲进宫前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您?”
萧侯爷叹了一口气,便将公主殿下那日所说的话全都告诉自己的儿子。
萧祉珄连忙问道:“那虎符现在何处?”
萧侯爷开口道:“那虎符已经被我遣人送去别院了,就是东叔守着的那一座别院。”
庆阳侯口中所说的东叔,是侯府的一位家将,武功高强。然而因为皇上不喜京中贵族府中有武功太高之人,这才将这位东叔送至别院,名义上是让这位东叔看管别院,但其实就是在别院养着。
萧祉珄扬了扬眉,那所别院也正是他送桑师父去的那一所,不过世子爷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有东叔在看守着虎符,他的爹才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