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昀被萧祉珄的话说得一噎,他虽替沈翀抱不平,却不能让眼前这位世子察觉,因此才只能语焉不详地暂且泄愤,却叫这位世子爷给顶了回来。
围观的百姓们瞧了瞧在囚车还是气定神闲的世子爷,最近他们没少听到世子爷便是那君莫醉,有着一身好功夫,世子爷便是凶手这样的话,但眼下亲眼瞧见了,他们发觉自己还是不太相信。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颗鸡蛋砸到了萧祉珄的头上,将原本看着还有几分俊俏的公子哥砸了个狼狈。
“杀,杀人犯去死!”
颇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将百姓们多日来的恐惧点燃了,他们将心中的质疑放下,纷纷拿起了手边的东西向着囚车中的萧祉珄掷了过去。
“杀人犯!”
“畜生!你该死!”
“千刀万剐!”
原本还只是零星的喊声渐渐连成了片,这条京城最繁华的街上顿时人声滔天。
世子爷的囚车上顿时堆满了东西,将这位原本芝兰玉树的公子哥砸成了街边的叫花子。
陆廷昀瞧着狼狈的萧祉珄,心中稍稍宽慰,只可惜他的那个小表妹没能亲眼瞧见这一幕。
在百姓们激情投掷的时候,关押的官兵们都远远避开了,这会儿瞧着这股子声浪有些消了,他们连忙走到了萧祉珄身边,继续押着囚车回大理寺。
囚车里的萧祉珄倒没被百姓们的唾弃激怒,刑部到大理寺并不算远,可这位看押他的人明显是跟他有什么私仇故意绕了个远路。
世子爷叹了一口气,只愿他那伙子兄弟有人正好瞧见这一幕,好能发觉计划似乎出现了意外。
这日,世子爷被陆廷昀押着走了三条街,才回到大理寺的天牢中。
陆廷昀看着被投入大牢的世子爷,冷声道:“说实话,一个废物纨绔能杀人,我是不信的。”
萧祉珄没接话,等着这人的下话。
陆廷昀又说道:“可是你做的孽,担一担这罪名,似乎也无妨。”
萧祉珄费了好大劲才将脸上的一块菜叶弄掉,瞥了一眼陆廷昀道:“说实话,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若有本事杀我,便直接要了我的命便是,又是游街又是狠话,你是生怕别人瞧不出你的无能为力么?”
陆廷昀一声冷哼,不再搭理萧祉珄,转身走出天牢。
陆廷昀赶着萧祉珄游了三条街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都,在这日傍晚,秦王携世子求见了皇帝陛下,却被苏皇后以皇上生了重病为由挡了回来。
第49章
上安宫内,动弹不得的成德帝怨毒地瞧着苏皇后。
苏皇后扶了扶自己的鬓角,轻声一笑道:“皇上为何这样看着臣妾?现在贵妃她们无人能来服侍您左右,也就只有臣妾能一直伴着您了。”
成德帝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皇上,您当初宠着景氏那个贱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皇后先前的声音还是轻柔的,但越说便越愤慨,“臣妾倒是有哪里对不住您,要让您如此厌恶?”
成德帝发觉此时自己的愤懑都是无用的,便闭上了眼睛。
什么时候开始厌恶苏氏皇后,皇帝陛下发觉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也许是当初做皇子却不得父皇宠爱,以至于兄弟们可以娶家世显赫的贵女,而他却只能娶当时出身不显的苏氏的缘故吧!饶是他登基后不断地给皇后的母族加封,也无法弥补当时那种意难平的感觉。
见成德帝并不搭理自己,苏氏皇后却不满意,她接着开口道:“皇上可知,方才秦王父子求见了,只可惜您现在身子不好,见不了他们。”
成德帝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瞧了苏皇后一眼。
苏皇后见成德帝重新搭理自己了,便又快意道:“皇上你一生多疑,就连对着孝仪长公主也是做戏居多,你猜,这位秦王爷会不会是真心待您呢?”
成德帝的嘴唇不断翕动着,可是饶是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发出一丝动静。
苏皇后长叹了一口气:“皇上,许是臣妾误会您了吧!您居然能毫不怀疑地喝下臣妾为您备下的毒酒,想必您心里对臣妾还是有那么一丝信任的,只可惜,太没用了!”
皇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大到虚弱的成德帝被她吓得一抖,自己已然被苏氏毒倒软禁了三日,可是朝中却鲜少有人发现端倪,他便猜到了苏大学士定是掌控了朝政。
此时,皇上重文轻武的恶果便显现了出来,当他信任的文官野心过大时,他竟没什么钳制他的法子。
皇后又与自己的夫君絮叨了好一会儿,才将一份遗诏摆在成德帝面前:“皇上,臣妾劝您不要负隅顽抗了,早日立了盛儿为太子吧!”
祁盛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为人平庸无能,成德帝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百年之后若是祁盛即位,那这天下便是改姓了苏也是有可能。
皇帝陛下闭上了眼睛。
苏皇后面色一沉道:“皇上,现如今你还要考验臣妾对您的耐性么?”
成德帝一动不动,仿佛这位帝君已然驾崩了一般。
就在此时,上安宫的大门开了,苏皇后回过头去,却瞧见了自己的哥哥面色不豫地走了进来。
苏大学士看也不看自己的妹妹,对着床榻上的成德帝道:“皇上不愧为一国之君,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有法子传旨出去!”
苏皇后只觉得呼吸一滞:“什么?皇上他,传了什么旨意?”
苏大学士冷笑道:“不过是一道自作聪明的旨意罢了!泥菩萨过江的时候了,皇上居然想的是如何保下自己的外甥?皇上若有此心,当初又何必任由刑部尚书缉拿了庆阳侯世子呢?”
成德帝身躯一震,随即便又一动不动。
苏大学士却不想放过这位落魄了的帝王,他继续开口嗤笑道:“只可惜,皇上精挑细选的人跟你那好外甥是个有仇的,现在京城已经无人不知萧祉珄便是灭门案的真凶,若是臣就此处置了他,想必会更得民心吧!”
皇后一怔,诧异地瞧了皇帝陛下一眼,似是不太明白,为何好不容易有个能往外面传消息的机会,这位皇上却不想着求援呢?
苏大学士瞧出了皇后的疑惑,开口道:“臣一早便听过一个传闻,先帝爱重孝仪长公主甚于皇上您,甚至有传言,皇上能得了帝位,皆因您是公主同胞兄弟的缘故。”
“那么让臣猜猜,是先皇藏了什么能让公主自保的利器在她手里呢?”
成德帝的身子轻微颤动了一下,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
苏大学士叹道:“那么,臣便多谢皇上提醒了,孝仪长公主和庆阳侯府,臣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自己的表哥将萧祉珄游街的事,沈翀是从秦王世子口中得知的,与此同时,祁晖也对沈翀直言了皇上已经重病的事。
“世子妃。”祁晖依旧如此称呼沈翀道,“此刻形势危急,若是你那表哥立场不明,我想,祉珄他怕是会凶多吉少。”
沈翀的双眼通红,犹自强忍着泪道:“秦王世子放心,此事我自会想办法查证。另外,我还有一点想问,皇上重病是否意味着,缉拿世子爷派兵围困侯府之事并非圣意?”
秦王世子一愣,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世子妃肯定的答复。”
面对已然乱成一团的京城,在苦寻凶手无果的情况下,成德帝会不会用外甥的命换京城的安定,秦王世子是不敢做出什么保证的。
沈翀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我知道了,多谢秦王世子告知。”
祁晖又瞧了沈翀一眼,自知没什么话能安慰得了她,便悄然离去。
“小姐。”秦王世子走后不久,凤楼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道,“表少爷来见小姐了。”
沈翀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这才站起身道:“叫表哥前厅稍等。”
凤楼这才瞧见自家小姐脸上的泪痕,也顾不得陆廷昀,连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想起什么伤心事了么?”
沈翀朝着凤楼笑了笑道:“无事,你若不去同表哥说,那便服侍我换衣吧!”
在表少爷与自家小姐之间,凤楼自然是选择沈翀,她陪着沈翀走到了衣柜前,看着自家小姐挑选了一件素色衣裙换上,这才在心中暗自思忖:表少爷对小姐之心,连她个丫鬟也看得分明,可是瞧着小姐的样子,却是对表少爷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