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州儿,其实我是……一个皇子,如你所言,一个出逃的皇子。”佞祯叹息。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她终是被他逼得昏死过去,就像很多年前,他故意将她沉溺在那一爿碧波深处,可笑的是,到头来,却是自己溺死在她那清冷之中。
“呵呵呵呵呵……”
搂着臂弯里昏死的女子,佞祯低低地发出低沉的似笑非笑。
纳兰泽州,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纳兰泽州,你到底……哼哼哼哼……呵呵呵呵……”
胤祯痛苦地将头埋在昏死的州儿的颈项间,只是面部扭曲地发出低沉的笑,霸道强势如他,傲慢轻狂如他,却终究拿她毫无办法……
……
军营长草之后,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京畿丰台大营都统营,下首跪着一个身着丰台大营兵丁服的军士。
黑暗中,一个身着八旗甲胄的男子回首:“你是说,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竟然不在流放地,而在这丰台大营么?”
“是,隆大人。”那军士单膝跪地,是军人特有的短促回答。
“当时十四爷身边……似还有一女子……”那军士汇报到此处,略低头脖子泛红,“……十四爷将那女子强行……那女子……便激晕过去……”
男子城府极深的眸色一动,显然没想到竟问出这桩情史,略尴尬地看向身后一人。后者隐隐约约隐在帘幕之中,看不清面目:“没想到,这位与四贝勒向不亲厚的嫡亲弟弟,竟有如此……出人意料之举。”
“出人意料?”黑暗中,只听一声嗤笑,“怕是没有比之更荒唐的了。”
“如此荒唐,却能在众目睽睽,一路劫杀之下,私出流放地,混入隆大人的丰台大营,真是让无某大开眼界。”帷幕中的男音似僧似道,高深莫测。
城府极深的男子目光一寒。
☆、番外四十二沙俄异动
当杜凌霄进入主账的时候,胤祯已经站在账中的沙盘前审视着地形,杜凌霄不由地朝内账看了一眼,只见屏风内,州姑娘盖着被子,影影绰绰地躺在行军踏上。杜凌霄微微皱眉,他总觉得在他入帐的那一刻,胤祯的漆黑如墨的眼瞳竟带着一层血色,他不由地皱眉,似乎总觉得有什么细节他遗漏了……
“师弟,你的内伤……”杜凌霄皱眉。
胤祯回过那双黑不见底的黑瞳,淡漠地笑道:“师兄是信不过我?”
两个男人,势均力敌的对视,不知许久,杜凌霄索性双手环胸道:“你们大清朝如今这局势现也是够乱的,那么多人想推动这局势的走向,你又偏偏自己站到那风口浪尖,截下这所有人的道儿,独吞那劳什么子的功劳,我知道你必有所谋,但操控这些人的推动暗中往你所想的方向,这份凶险,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大清朝这盘残局可没人能帮你收拾。”
“师兄。”胤祯皱眉,对于杜凌霄暗指自己为了纳兰泽州不惜动荡天下的做法颇为不耐。
“我知道你不想听,而外城这些人里怕是也没有人敢忤逆你,也就我这个局外人还能奉劝你几句。”杜凌霄叹气,“我知道你既然已经出手,自然不会轻易抽身而退,我既然答应帮你这一回,自然也不想你死在这里,否则岂不是显得我沐王府少主很是无用?”杜凌霄说着一掌探出,胤祯眉骨不动,伸手在脸侧挡隔,杜凌霄掌风突变,一招小擒拿手抓住胤祯手腕,两指把脉,面色凝沉,确实有内伤,倒不严重。
杜凌霄稍稍松了口气,道:“如今,这索相和太子这边暗中封锁了京城道口,暗阻皇帝回京;皇帝表面上被困江南,却改道南下,让十三阿哥代祭泰山,俨然有敲打太子、震慑群臣的意味,只怕这两边不日就要打起来,就等着一触即发了。”
胤祯低头,将白色的三角旗插在京畿四卫,又将黄色的三角旗插在泰山,整个插着白色与黄色的旗子显露出互相博弈的态势。
“我父皇和索额图这才开始较量,你我不妨先看戏。”
“十四爷——”
这时,一个军士从账外来报,“外城最新战报!”
胤祯信手接过,只见战报上细密的文字,胤祯冷笑,双手背在身后。
“这时机,选得倒是好。”
杜凌霄挑眉。
“这索额图早年出使沙俄,上书三十四本奏折详尽回报关外情形,后皇阿玛发兵前往沙俄,又派索额图做监军,没想到索额图暗中搅和沙俄内斗,扶持沙俄女摄政夺权上位,后与大清朝签订盟约,可谓是兵不血刃。父皇对索额图的忌惮,比起纳兰明珠,有过之,无不及。”
胤祯冷笑:“索额图生怕扶持太子登基之际,却叫镇守蒙古的大哥寻得隙机,借口举兵,打出‘勤王清君侧’的名号,入京夺位,如此岂不是平白给了大哥机会。想来索额图与沙俄结绝非一两天,他那么多年早已筹划日后将来,就是防着大哥这一手。只可惜,父皇春秋正盛,对他忌惮,他早已等不到太子登基那天,这谋反……也算是被逼得了。”
胤祯回身,又将白色的三角旗插入蒙古以北之地,“哼哼,没想到这沙俄彼得一世·阿列克谢耶维奇倒也是野心不小,竟想到肆意挑起我大清朝内乱,伺机贪图我大清朝中原以北之地。好再像二十年前一样,趁着‘三藩之乱’,乘火打劫。打得倒是一口好算盘!”
杜凌霄道:“如此,你们这大清朝边关岂不要出事?”
“那你也太小看大哥了,边关还有大哥在不是吗?他若为了一己之私,私自回京,却让沙俄趁机侵占我大清朝疆土,他可担当不起!要是他此时回京夺权,那可真就是千古罪人,别说是日后登基为皇,便是如今这多罗直郡王之位也难保。哼哼,索额图这招走得倒也毒辣,大哥那么喜欢权位的人,眼看着京中那么好的空隙机会,却被索额图算计,不得不死守蒙古边境,只怕现在已然怒火中烧了吧?而要是蒙古那几个老台吉心思活络,倒戈沙俄,在后院再放几把火,不管这京师之中皇阿玛与太子的博弈最终谁胜谁负,都要先治他个戍边不利的重罪!大哥,是这一局里必输的输家。”
杜凌霄双手环胸,笑道:“这下倒好,这大清朝明面儿上领兵的阿哥中,大阿哥远在边关回不了京,十三阿哥扈从你父皇南巡,京畿要是一乱,都是远水解不了进渴,而三阿哥和八阿哥在京中辅佐太子监国,也是坐困京中。就只有靠你这个‘外城’霸王出兵讨逆了,这功劳还真就是送给你独得啊!”
胤祯黑眸一眯,高深莫测地笑,“阿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胤祯回首,营帐中已跪着一个赑屃外城军士。
“是,属下这就回津州卫待命。”
“津州三卫紧邻京畿四卫,是京畿通往外间的咽喉要道,也是进攻京城的战略要塞,在恰当的时机,在索额图布防内部打开缺口,造成分化,动摇人心,只需阻隔索额图势力与所有外界通讯,以防太子.党援兵入京救援,索额图也便只是困兽之斗。”
“是——”
“索额图既已勾结沙俄,必定不止于边境异动,只怕还有别的动作。着‘外城’发函京城以北至沙俄边界各总兵,以防索额图一族兵败后向北潜逃,投奔沙俄!若有姑息养奸、办事不力者,皆以叛国罪论处!”
“是——”
待赑屃外城布置妥当,杜凌霄看着胤祯势在必得的架势,挑眉:“你准备怎么做?”
胤祯看着紫禁城的方向:“当然是……等索额图自掘坟墓!”
☆、番外四十三 裕王虎符
京师内城·裕亲王府
“阿玛——”
随着一声惊呼,和硕裕亲王福全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是你!”福全儒雅的眼睑一睁。
“老王爷,对不起了,要怪就怪索额图,是索相要你的命,您就去阴曹地府再讨个公道吧!”那个身着奴才服色的叛徒手握匕首狞笑着向裕亲王靠近,抬手就要将匕首插入裕亲王心脏——“阿玛——” 从门外飞扑而来一个满面焦急惊骇的少女,正是和硕裕亲王之女,皇家格格爱新觉罗·裕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