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胤祯揽住我后背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骨,温柔地搓揉:“不管州儿心里的人是谁,我都不会让州儿离开我半步,就算是八哥在,也一样!”他恢复冷静,直起剑,向九阿哥比出一个“请”的动作。
九阿哥阴笑两声,二十余骑门人同时出手,数十道红绸,袭向胤祯和我,我眯眼只见到剑光和红绸飞舞,身后的胤祯驾驭白马直直冲向九阿哥的轿子,而这时,九阿哥的门人也袭到近处,从红绸间攻击他,胤祯毫不留情地出剑,瞬间割断了两个门人的咽喉。胤祯笑道:“九哥不觉得心痛,这些门人难得长得俊美?”
“十四弟一个,不知抵他们多少个,若是能囚住十四弟,牺牲在所难免。”
“我还以为,九哥只想要州儿的命,没想到还想要更多?”
“不是我要,是八哥要!”九阿哥说罢,飞出轿帘,蜀锦阔袖向外飞垂,从袖中舞出四道红绸。
当听到八爷二字,我心一颤,我知道这又是一场政治争斗,八爷不可能不直接参与,可他为什么要囚住胤祯呢?难道,胤祯真的不是他的人?难道,胤祯,会对他不利吗?
我蹙眉,如果十三阿哥和他是你死我活的死敌,那八爷和他又是什么?我突然发现,我不了解胤祯,我看到的只是他对我点滴的珍惜,却看不到他的全部!就像他对付十三阿哥的时候,故意表现地虚弱不堪,是可以连我一起骗的,而我根本不了解他在这场朝堂争斗里的角色,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有,我一直不解的,是他和皇上、八爷的关系。
“州儿!”胤祯皱眉,因为我已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他的臂弯,他一急,伸手想揽住我,而我却下意识想躲开,但我又怎么躲得开,我根本提不起力气,还是被他拉到手臂,我刚想无谓地挣扎,又有十几道红绸带着劲风袭向纠缠的我们,他不容我反抗,揽住我飞身落地,十几道红绸尾随而来,他挥剑挡在我的面前,一把乌鞘长剑同时绞住所有袭来的红绸,一剑钉在地上,红绸一端被他所制,另一端是那些分散的门人,一道道被扯直,形成三角辐射状,而他的白马也在电光火石之间左右跳跃,蹿出呈三角状纵横交错的红绸,我知道他在保护他的马,也不再挣扎。
在他的白马跳出道道红绸的短暂空隙里,他皱眉回首,悲凉地问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了?因为,八哥吗?”
我抬首:“你和八爷,是敌对的?”
“所以呢?你又一次选的是他吗?”他皱眉看向我。
我动了动唇,朝堂的事我不知道,我想否认,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是皇上安插在八爷身边的人,可能在暗中对八爷不利,我就忍不住担心八爷,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知道。
“你选他了。”他看着我,自失冷笑,“你希望他囚住我。”他张开双臂后退,“好,我成全你。”“不……”我才说出一个字,他已任自己被四道红绸缠住。我大惊失色,却见到他嘴角讥讽的笑意更深了。红绸迫使他双臂张开,我终于见到了他腹部的旧伤,伤口已经裂开很深了,鲜血染湿了大片衣衫,原来,他刚才为了逃出重围,竟忍了那么久。我的心一瞬间痛极,我怎么忘了,他是有伤的,他带着伤救我,而我又在干什么?
“胤祯!”我摇头看着他,“我谁也不选,你……”我强撑着虚弱的气力,想靠近他,却有一道红绸生生把我从他身边拉开,我只觉得一阵剧痛,原来那红绸里装了精细的倒钩,越是挣扎,倒钩就越扎越紧。我虚弱的眼晃过九阿哥的脸,他这招算是用对了,让我承受和胤祯一样的痛苦,也好。
我被拖到地上仰躺着,只见澄空中一道如血的红绸,红绸间歇挡住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胤祯,我颤了颤眼睫,终于见到红绸落下,我又见到胤祯了,两面的九阿哥门人同时攻向双臂被制的他,而他黑色的眸子却看向我,满眼都是我看不懂的焦急神情。
我渐渐感到呼吸困难,是红绸收紧了我的颈项,而这根红绸还连着他的腰腹,让我就躺在他的脚下。他稍一动,我颈项间的红绸就被缠得更紧一分。
我终于明白他焦急的神情了,因为我,他不能动,所以只能用内力震断那些红绸,他是在和九阿哥对拼内力,而他不止要拼过他,还要赶在那些门人将我撕碎之前。
我心一颤,其实,他不必如此……
就在仰躺的我快要失去呼吸的时候,一道冷锋以缓慢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刺向我的胸口,是她!
那个,我在多宝斋见过一面的紫衣女子……我全身一震,即将阖上的眼见到缠住胤祯双臂的红绸被震开,裂成一段段,在空中飞舞,而他双臂的皮肉也被倒钩撕出道道伤口,一汩汩血从伤口里淌下来,让我的心一瞬间痛得无以名状,而他流血的手臂也在这时一把折断紫色剑刃,揽住仰倒的我,一把扯开我颈前的红绸,又一个发力,将那条红绸震成碎片。
他皱眉,低头吻上我的唇,我感到他的呼吸和我的纠缠在一起,恍惚中,见到白雪里跃出一匹白马,他揽住虚弱的我翻身跃上去,身下的白马在他双腿的夹控下闪过两面的九阿哥门人的进攻,一跃跃过九阿哥的华轿……
又是一晃,我见到另一张陌生而俊美的脸,而我已全然不知……
☆、番外三十九 皇商被囚(上)
白马在雪地矫健地打了一个旋,鲜血满身的女子被同样满身是血的男子搂在怀里,而他的身边,也在同时出现二十多骑黑衣。
紫衣少女回眸,看向胤祯,只见马上男子搂着昏迷的女子,如王者降临,冷眼旁观九爷门人落入他诱敌深入的圈套,被尽数屠尽,而男子却能在同时痴心地凝望着怀里的女子,与战场上的杀伐判若两人,紫衣少女眼中微露倾心之情,她收回女剑,旋身落地,紫色罗裙跟着飘卷垂落,美不胜收。
漫天的红绸被一柄乌鞘宝剑裂成段段碎红纷繁扬落,腰系革带的俊美男子收回宝剑,灰褐色外氅并背后凌而不乱的长辫随风飞扬,玄色的皂靴一步步碾过残雪而来。“九哥,我的人来了,这一局,你输了。”雪地上,横七竖八地歪躺着的十几具尸体,俊美的男子冷硬的步伐没有改变过方向,却没有踩到任何一具尸体,仿佛那些死人会自己避开似的。
雪地的另一头,踞跪着一个锦袖迤逦的阴柔公子,雪地里的蜀锦公子略显狼狈,却笑道:“真是小看十四弟了。”
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从胤祯薄唇里凿出:“九哥以弱对强,实为不智啊。千里迢迢把十三哥引来暨州,无非是希望他困住我。又或者说,是八哥希望他困住我!其实,八哥想困住的不只是胤祯一人,而是胤祯的兵马,两位哥哥似乎并不希望胤祯的兵马那么快就兵临城下,镇压索额图一族的叛乱啊!甚至,九哥还有一层算计,九哥以为,十三哥就算不能困住我,也定能耗去胤祯大半体力,届时九哥再出手,既能擒住胤祯,又好对州儿下手。可惜,九哥的如意算盘未能如愿啊,十三哥非但没有办到,还逼得九哥不得不亲自出手,但是更可惜的是,胤祯没有给十三哥机会办到的事,也同样不会给九哥机会!”
“哼哼。”九阿哥仿若无事地冷笑,“十四弟应该知道八哥为何要阻截你的兵马镇压索额图一族的叛乱!”
“胤祯当然知道。一旦索额图谋反得势,就会拥立弥月太子为新君,而这样,太子就洗不清谋反的罪名了,这正是八哥的绥靖之计。”
“你既然知道,你就该放任他成为新君!”九阿哥气笑,“镇压索额图一族反而是在帮他脱困,而他,可还是要杀你的人!”
“九哥错了!胤祯并不是在帮太子,而是在帮八哥!”胤祯无比平静。
九阿哥抬眸。
“八哥截住我,就是想陷害太子,可想陷害他的人大有人在,没必要八哥出这个头!”
“那谁出这个头?你吗?”九阿哥阴笑道,“你这是在抢功!”
“九哥!”胤祯一顿,道,“废不废太子,都在父皇一句话。但父皇在废太子之前,已经布下了一个局。东宫太子就是一个诱饵,就看你我兄弟谁会先一步陷害他,露出野心!”
九阿哥神色一动,眯眼看向胤祯,最后道:“你以为你很了解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