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神色恍惚,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将我揽到怀里:“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我说过,安心留在我身边,还要我再说一遍么?”
“佞祯,我……不可以……”
“说什么不可以,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肯听我的话么?”佞祯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口,作势要掏。
“啊!”我大惊,“你疯了,你还有伤!我……”我突然哽咽,只觉得胸口痛极,我按住胸口,皱眉。
佞祯皱眉:“州儿……”
我看向佞祥,他亦是满面惊痛,只是盯着我,目露哀伤,可我看到的不是他,我看到的只是他背后的人,那个和他有同样眸色的天子,佞祯的父皇,木兰朝的帝王。
我又惊又惧,心脏颤栗着萎缩,我痛苦地喘息,只觉得胸口痛楚到不能自已,可溺死人的哀伤仍然不放过我,还要再在我羸弱的心上洒上一把闷痛的沙砾,为什么,我必须离开他!
他是我找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我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和他重逢,为什么,我的结局却是要离开他?为什么!
“佞祯……佞祯……”我爱他!
我不想离开他!
为什么,非要逼我离开他!
为什么,偏偏对我如此残忍!
我的喉咙酸哽难咽,他是我心目中的白马少年啊,是我心念了那么久的皇子殿下啊,是爱得那么深的人啊!
我做不到离开他,我做不到啊!
我按着心口,心脏剧痛,仿佛万箭穿心一般!我之前为医治佞祯,试药败坏了身子,后又来试针伤及心脉,不及将养,又赶上乞乙氏叛乱,来回奔波,损心劳神,更有裴兰之死和富森受辱的沉重打击,心神俱伤,原本以为这颗心已绝望到极点,偏偏又与佞祯相认,大喜大悲,我只觉得喉头一甜,终是吐出一口血!
“州儿!”他捧起我的脸,惊怒地想确认我的状况,我眼中大概含了泪,仰头,樱花模糊。虚弱地就要软倒,被他抱到怀里,我似哭似笑,看着佞祯,只觉得胸口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一样,他焦急地快要疯掉,可我的心脏还在剧痛。
“我不会放的!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佞祯的眸色隐隐露出血光,他强提一缕真气,覆在我的心脉,我只感到一股暖意传入我的心间,我的心一颤,温暖和痛交织在胸口,一面还是剧痛,可另一面是缠绵!我的心痛没有制止,只是佞祯,他总能在我最痛的时候,给我那一丝缠绕着痛的缠绵!
我看着他,凄美地笑:“……佞祯……”我摇头,“……不……你会内伤复发!”虚弱的我焦急地想阻止他擅动真气,他的嘴角撇出一丝笑:“州儿,你不知道吗?这半个月来,我从来没有运功缓解过自己的内伤。”
“什么!你……”我心脏骤缩,而他也在此时完全吞噬我的呻.吟……
我蹙眉摇头,抗拒他,他用力,将我拉入怀了,蹙眉闭目,樱花依旧,落花片片仿佛静止在空中,我终是停止挣扎,血水从我的口角里涌出,我似哭似笑,承受他的吻……至少他的毒解了,即便没有内力疏导,内伤也总会好起来的,而我,在这么绚烂的季节里,死在心爱的人怀里,应该也算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
……“……佞祯……”我无声地笑,“……”……
……“你原本……就想死了,是么?!”佞祯蹙起剑眉质问,他的眼眸彻底变成血红色:“纳兰泽州!我说过,我不允许!”他一把把我搂紧,他和我身体契合的每一寸肌肤都蒸腾起热气,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我体内……
我看着他血红色的瞳眸,虚弱地蹙起眉:“不要……不要……”
他不管不顾,残忍而释然地笑道:“如果我内伤发作,你会死得安心吗?”
有更多的血水溢出我的嘴角,为什么,他到现在还要用这种方式强留我?他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父皇逼我的么?我,是必须死的那一个,可他为什么,还不仁慈地让我死去,仍然要用自己的命威胁我强逼我痛苦地留在他身边!
那明明不可能啊,他和我都已经付出了全部代价,可是,我们依旧不能在一起,不是吗?
“州儿,你只见到我逼你,可你逼我呢?你就要我这样看你死吗!”
我心一痛,放弃所有的挣扎,他搂紧我,催动内力:“就算死,你也不能离开我!就算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州儿,你听懂了吗?”他强势地吻下来,我的眼倒映出他眼中的血光,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
“佞祯……”
我的口中腥甜,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我的血,充斥在唇齿之间,和着最伤最痛的绝望,沉沦。
“州儿,你知道我又多辛苦才能把你找到,禁锢在身边吗?”
“佞祯……”
“州儿……”他痴迷地唤我,那血红色的眼带着痴迷的眼神竟出现一丝让我颤栗的妖异,“你说,我会那么轻易让你离开吗?”我倒蹙眉尖,他彻底爆发:“我不会让你死的!在我死之前,你别妄想死,更别妄想从我身边离开!”
泪滑过眼角,这,是错的痛苦?是生的绝望?还是对爱的渴尝?
“佞祯……”
我只是倒蹙着眉,闭上眼眸……
☆、番外六十五 三败俱伤
佞祥满面惊痛地看着她。
她竟然……竟然从他将她送来的那一刻起,就没准备活着出去!
她为了十四弟,一定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即便,他对她说过,他不希望她死。即便,他也为了她,冒着被父皇怀疑的风险,拼死救她。可她,仍然无动于衷吗?
……“纳兰泽州,你好残忍,对我,对十四弟,更对你自己!”……
“纳兰泽州,我不允许,你听到没有,我不会允许!我决不允许!”十四弟疯了,完全疯了。这一次,十四弟的瞳眸完全变成血红色,佞祥纠结地皱起眉头,哼,十四弟的内伤怕是彻底不会好了,佞祥没有动,只是看着他走火入魔。
可,十四弟可以用这种方式强留她在身边,而他,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他只能眼看着十四弟在他面前一遍遍地占有她,即便,他和她的内伤也已到达崩溃的极限!那是,如火的爱恋、如毒的苦缠啊,犹如火红色的蔷薇,盛开在荆棘丛中,如火娇艳,如血欲滴!
那蔷薇花刺刺穿佞祯和纳兰泽州的身体,蜿蜒缠绕着,又卷上佞祥的脚,一直将他深深拽入荆棘。纳兰泽州终是晕死过去,她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温泉边的岩石上,蔷薇花色的汉装系在腰际,水裾迤逦。
佞祥冷笑:“原来弟弟就是一直用这种方式强迫她留在你身边的么?”
“你只是我的替身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提到她?”佞祯的眼眸还没有消退血红,傲慢地抬颚。
佞祥一闷,那些蔷薇花枝陡然蹿上身体,刺入胸口。
佞祯突然笑:“她爱我!他只是我的影子罢了。不论我怎么对她,她对我终究不会忍心,而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她离开我!”
佞祥突然也笑:“可你的内伤再度复发,你还有什么能力阻止我?”抬脚震段那根荆棘,棘上的蔷薇枯萎凋零,佞祥一步步走向州儿。
“噌——”佞祯的剑已指向佞祥喉前。
“十四弟是还想再打吗?”佞祥道。
“那些,无非是做给州儿看的,十三哥不会也相信吧?”佞祯瞬间褪去眼中的血瞳,但所有的蔷薇花却盛开出最妖冶的红色。
“哼,都已走火入魔了,还要逞强吗?”佞祥冷笑。
“走火入魔的我,十三哥赢得过吗?”佞祯歪过头,邪邪一笑。
“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陪你耗到经脉俱断。”佞祥完美回答。
“那样的话,州儿就更是我的了,连父皇都会让她照顾我的。”佞祯的眼眸血色闪烁,前一刻才消退,后一刻又暗晦不明……“你不敢杀我!你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把柄,因为你想要的不止一个州儿。而我心里,只有她,哈哈哈……”
佞祥突然变色,佞祯抬眸,一冷一暖两股内力相冲,血色蔷薇的花与枝完全焦黑枯萎,粉色樱花再度漫卷飞扬。两人极速地火并,空中,只有漫天飞舞的樱花和花雨中传来的剑气割裂空气的破空声。岸边横躺着的州儿,渐渐被掩埋在花瓣雨里,她的口角缓缓地流出血水,佞祯和佞祥同时一震,即便昏迷中,她依然一心求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