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相顾无言地坐着,林既微探向前直勾勾看着相十方的脸。
“怎么?”相十方问。
“你睡得还不错吧?黑眼圈好像没了。”林既说。
“还行。”相十方说,事实上他确实睡了个好觉,他的五感敏锐,休息时身边有人,他就无法彻底放松,可在林既的身边,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林既的存在,那种柔柔的,云朵般恰好的存在感,是相十方第一次遇到。所以就算车子轻微起伏,就算林既还低声说话,他依然睡着了。
林既这个人,浑身每个点都与他契合。
菜上得还算快,很快就摆满了一桌,林既正给相十方盛饭,就突然听到一声故作惊奇地:“哟,这不是林既吗?居然在这儿碰上你了。”
林既手被吓得一抖,他诧异看过去,“赵历?!”
相十方下巴微扬,也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人。
个头比林既高一些,一头扎手短发,单眼皮,眼睛细长,看上去是个刻薄而精明的人,那插着裤带吊儿郎当的姿态,能看出来他与林既关系匪浅。
“谢了。”赵历挥退了带他过来的侍者,然后一摊手,“superise!”
林既想要扶额,他把饭放在相十方面前,低声说了句失陪,然后起身直接拽着赵历的衣领到屏风的另一面。
相十方没动那碗饭,而是往后一靠,抱着前胸盯着屏风,赵历这个名字,他在车上好像听过。
“你玩儿我呢?”林既瞪着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弄这套,无聊吗?”
“生气啦?”赵历还笑嘻嘻的,“我真的想见你最后一面……”
“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林既对他没好气。
赵历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还觉得林既生气的模样好玩,伸手去动他,还像高中那样烦人。
“你们俩怎么又走到一起了?”赵历问。
“说来话长,你要吃饭我再给你点一桌……”
“那么麻烦干嘛,一起吃得了呗,想来我和他也有点儿交情呢。”赵历说着,率先走了出去,坐在了林既的旁边,对相十方痞笑道:“好久不见啊相少爷。”
相十方神情淡淡,“我们见过?”
林既只能妥协,也坐了回来,补充道:“赵历也是我们那届的,高二的时候他欺负我,你还帮我出头了。”
赵历摸了摸鼻子,“黑历史就别提了。”
听了林既的话,相十方没有回想起但还是发生了什么,而是冷不丁一双湿漉漉的,脆弱而美丽的眼睛一闪而过。
他看向林既,正好对上了他的眼,那双眼睛的形象更清晰了,就是林既的眼睛。
“赵历他明天就离开雍市了,他也在这儿一起吃,你介意吗?”林既忐忑地问相十方。
“不介意。”相十方说。
林既松了口气,他有些无奈道:“我们在外面单独吃一次饭,可真不容易。”
他贴近了相十方,声音轻了些,“下次,来我家吧?”
相十方往后靠,又隔开了距离,“再说。”
赵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细长的眼中精光一闪。
林既意识到他是在意又第三人在场,眼神暗了暗,恢复了常态,“动筷吧。”
三人吃了起来,赵历还要了一抽啤酒,热情地给相十方倒了一杯,“你不记得我了,我对你可印象深刻,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和你一起喝酒,干一杯!”
相十方和他轻轻一碰,仰头喝下。
他的下颌到颈项的线条,流畅完美得无懈可击,赵历都忍不住说:“相机一架,都直接可以拍啤酒广告了。”
林既说:“怎么不和我喝?”
“你什么酒量我还不清楚?一喝醉就跟小姑娘似的。”赵历抬手调戏地勾了勾林既的下巴。
相十方的目光沉了沉,林既在赵历面前醉过,那是否也像那天那样对赵历?
他只要一想,就浑身不舒服。
“就一次。”林既拍开赵历的手。
赵历又对着相十方,“话说你和林既什么时候走那么近的?好像高中之后你就查无此人了吧?”
“今年回国的时候遇到的。”相十方说。
“那也隔了好多年了吧?我和林既高中后也联系着,是吧?”赵历说。
相十方皱起了眉,他感觉赵历在故意膈应他。
赵历又倒酒,一边吃喝一边说:“我还记得那谁,一女的,也是高一的同学,因为林既没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在空间上内涵林既呢,哈哈我当时好像还点了个赞,抱歉,哈哈哈哈。”
“真欠揍。”林既摇头道。
“你们俩当时关系挺好的吧?”赵历说。
相十方看向林既,他记得林既说他们之前交流不多。
林既给炭烤海鲜开壳,说:“还行吧。”
“我可还记得你们俩把我堵在学校里,要揍我。”赵历哼哼道。
“少胡说。”林既横他一眼,“明明是你想欺负我。”
他把剥好的虾放进相十方的盘子里,说起了当年的经过,旨在告诉他赵历那时候多过分。
相十方却问:“他当时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和他交往下去?”
赵历答道:“这事儿得从那一天说起……哪天我也不记得,林既他突然找上门来,我还以为他寻仇来的,结果是问我要什么唱片,那唱片叫什么来着?淋雨?下雨协奏曲?”
相十方眼睛忽然睁大了,一瞬间他的心脏受到了刺激,猛烈收缩了起来。
他问:“是不是《雨中协奏曲》?”
赵历说:“对!就叫这个,他说是要送给谁,是吧?”
“是啊。”林既微笑着与相十方对视。
第48章
“为什么没告诉我?”相十方问。
“为什么呢?”林既的尾音很轻,也像是在问自己,他的眼睛向下看了片刻,继而又对相十方笑道:“过了太久,我也记不清为什么了。”
在撒谎。相十方一眼就看穿了林既,但他没有直接戳破,只是视线在林既脸上饶有深意的转了一圈,不再追问。
赵历又把空杯都倒满了啤酒,口无遮拦道:“原来林既把那玩儿送给你了?听说还挺值钱的,我还不知道林既高中的时候有对谁那么上心呢?为什么啊林既,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蛋?”
“赵历。”林既皱了皱眉,语气带着警告。
赵历笑着喝酒,“瞧,还凶我,我真怀念你以前小白兔似的模样。”
“老提以前,有意思么?”林既说,“现在的我就不是我了?”
“我没这么说。”赵历听出林既是真的不高兴了,终于正色起来,他看着相十方,“不过我注意到,说起关于以前的事,相少怎么一点感言都不发表?你俩不是同班了两年了吗?”
相十方毫不避讳地直视上去,眼睛剔透而清冷,“高中许多人和事,我记不太清。”
闻言,赵历的表情也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林既在两人中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争锋相对,忙缓和道:“别只顾着说话,饭菜都没怎么动。”
“你光顾着给他剥海鲜,我呢?”赵历不高兴道,“我和他之间你更在乎谁啊?”
这分明是句玩笑的气话,但相十方却有些在意,他盯着林既的侧脸,看他能说出什么答案。
“闭上你的嘴吧。”林既则是直接给他塞了一口虾肉。
赵历不解气,用力咀嚼着,他看相十方的眼神,不是善意。
但到底也没闹到不愉快,林既作为连接人,说起最近颁布的新政策,这对赵历的事业影响较大,又问相十方有什么看法,算是把两位都照顾到了,这顿饭结束后,那抽啤酒三分之二都进了赵历的肚子里。
“走不动了,林既扶我一把。”赵历口齿有些含糊,已经醉了。
“明天要赶飞机的人,还喝那么多。”林既把他扶起来,“你开车来的?”
“没,打车。”赵历倚着林既,在林既的耳边说。
相十方看他们举止亲密,觉得刺眼,说:“叫服务员来帮忙吧。”
赵历却醉熏熏道:“不要,我就要林既扶!”然后还使唤相十方:“你帮我叫车。”
相十方嘴角下塌,是不高兴的模样,就算林既替赵历道歉,他还是不悦,冷冰冰地看了他俩一眼,相十方便大步先走出去。
“十方!”林既心里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