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一涌上来，唐素就觉得很没有办法接受。她甚至会有些恶毒的想道，说不定这个孩子根本不会平安的降生呢？
太恶毒了。
唐苏木抽抽噎噎的停不下来。她憋了太长时间了，这会儿在沈寒食三两句的安慰下泣不成声。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她还会是我妈妈吗？”
再冷淡的关系背后藏着的也是朝夕相处的温情。
唐素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她也没有缺过唐苏木物质上的东西。
这种扭曲的关系说到底也是一种相互陪伴。
唐苏木擦了擦眼泪，肿着眼睛看向沈寒食:“其实我不是，不是故意要不理你们的。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好难过。我又很怕班主任再来找你，怀疑我们早恋。还有怡然，我，我不知道要和她怎么说。我……”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可怜了。
沈寒食抽出纸巾替她擦干净眼泪，一只手始终抓着她的手。
唐苏木终于哭够了，眼睛肿成了核桃。
这么长时间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她哭得都有些累了，和沈寒食对视了一会儿才可怜巴巴的道:“我饿了。”
沈寒食带她去吃饭，看她喝了两份粥，还要提醒她:“晚上不能吃太多，会积食。”
“哦……”唐苏木放下了碗。
刚才哭得太厉害了，这会儿唐苏木才感觉到了迟来的害羞，她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沈寒食也没再说些什么，把她送回家了。
唐苏木有些失望，她刚才哭诉了那么久，有些丢人，她还以为沈寒食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的。
直到晚上睡觉前，她才收到了沈寒食的信息。
很长，很长，那几乎是一封信了。
原谅我刚刚没能及时的安慰你。你哭得实在太厉害了，我根本说不出来话。因为我担心我一开口，不但没办法安慰你，反而让你更加伤心。从前我不信感同身受这个词，可是此刻我却巴不得我能感同身受一回，这样能体会你的痛苦，或许就能找到很有效的话语安慰你了。
原生家庭是我们每个人都每天办法选择和改变的事情，我或许相信你的妈妈也有她自己的烦恼，但是她伤害到你是事实。我没有办法去劝你原谅她，也没有办法劝你痛恨她。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痛苦的成长经历，有的来自于学习，有的来自于家庭。我曾经很想让你好好学习，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这样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能自己扛过去。可是今晚过后，我却十分自私的想，你不长大也没关系。如果你实在难过，就躲到我这里来吧。
我不会让你难过的，这里是你一个拥有的港湾。
这封来自于沈寒食的信让唐苏木才忍下来去的泪水又要决堤了。她吸了吸鼻子。
沈寒食这样也太坏了吧。这样的话她能说一个不字吗？
唐苏木哭出了一个鼻涕泡，狠狠的擦了擦鼻子。
第二天来到教室里谁都能看到唐苏木肿肿的眼睛，还有不怎么利索的脚。她坐下来后，对着孙涵雨道:“涵雨，你的面膜在哪里买的，很好用。”
孙涵雨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纸盒子:“我姐给我带的，我还有好多，你要吗？”
唐苏木收下了，她开口说话还有点哑:“谢了啊。我下次请你吃饭。”
下课后，许怡然跑到的座位上，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唐苏木让她看的发毛，只好憋着嘴坦白道:“干嘛啊。我嗓子疼着呢。”
许怡然一下子抱住她，在她肩膀上狠狠拍了几巴掌:“疼个毛线！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唐苏木心虚又歉然，让她打了两下之后就一个劲喊疼。
许怡然真以为打疼她了，忙松开她，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担心道:“没事吧？”
唐苏木眯着眼睛笑了。
唐素在医院没有住多久就回家了，她恢复的很好，孩子也一天天长胖长圆了。
唐苏木回家的时候不怎么和她交流，但是不可避免的她会看到小宝宝躺在宝宝床里的模样。
皮肤不再是刚出生时的皱巴巴，而是变得红润有光泽。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弯弯月牙一样，总是把手指含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这天放学后，唐苏木自认为很心平气和了，她放下书包去找唐素。
“高考只剩下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现在晚自习都上到很晚，放学来回很浪费时间，我想搬到学校住，这样更利于学习。”
唐素有些讶异的看着她，“你在家里也可以好好学习，我们家离学校也不远。”
“不远来回也要十几分钟的路程。而且……”唐苏木顿了顿:“家里很吵。”
唐素沉默了，她抱着孩子晃了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你这样想，那就随你吧。住宿费多少，我把钱打给你。”
“不用了。”唐苏木摇了摇头:“住宿费我自己交过了。”
说完她就退出了唐素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唐素有些失神。她看着唐苏木离开的背景皱了皱眉，唐苏木这个样子让她很不习惯。
怀里的孩子又开始哭闹了，她低下头拍了拍，亲了亲孩子的脸蛋。
“所以你以后就住校啦？真不回家了？”许怡然看了一下正在认真背古诗词的唐苏木，还是忍不住戳了戳她问道。
“是啊。”唐苏木嘴里念念有词:“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许怡然无言以对:“你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啊……要不等到高考后？”
“明显啥啊？”唐苏木放下书本看着她:“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已经开始进出我们家了，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三个和和美美的样子。很烦。”
许怡然顿了顿还想再说些什么，唐苏木却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许怡然你怎么回事？我发现你最近学习很飘啊？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呢？怪不得你这次月考成绩退步了。你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跟老班说了啊。”
许怡然气结，上手拍了她一下。
唐苏木大笑着躲开。
第54章
绝大多数人回忆起高考的前一两个月多半是满天飞的雪花试卷，还有写在黑板上的每天必背古诗词和好词好句。
再细致一点的细节再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了。
9号晚上唐苏木躺在床上还觉得有一丝梦幻。
考完了？这就考完了？
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就这么两天时间就结束了？
一点儿也不真实。
群里的狂欢倒是很真实，被无数个快乐的表情包刷屏了。老班象征性的出来维持了一下纪律无果后也悄悄的离开了。
今天他们有一场聚餐。
酒店是班长定的，菜色是征求了大多数同学的口味后统一订的。
唐苏木和许怡然坐在一张桌子上。许怡然要比她兴奋的多，端了高脚杯和她碰了碰:“苏木，咱俩喝一个。”
唐苏木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小声问道:“怡然，你不觉得挺不真实的吗？就前几天我还在做试卷呢，怎么今天就一切都结束了？”
“哈哈哈，你是不是试卷做傻了啊？”许怡然凑到她耳边笑嘻嘻的道:“这是真的！我们毕业啦！高考结束啦！我们自由啦！”
她声音一点儿没压低，唐苏木耳膜一震，终于有了些许真实感。她跟着一起笑起来:“你说得对。我们毕业了，我们自由了。”
吃完饭后老师们都回去了，同学们都起哄着要再续个摊，许怡然家里管的严，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去，扭头想和唐苏木商量一下，却发现唐苏木不见了。
许怡然:“？？？？”
她在人群里找了找，发现沈寒食也不见了，不高兴的哼哼了两声，摸出手机给唐苏木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
而此刻的唐苏木正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里。
沈寒食的手很热，牢牢的抓住她的手不放，她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被烫得缩回来了。
“沈寒食，你发烧了。不行不行，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沈寒食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脸色有些红，闭着眼睛显得睫毛格外纤长。大概是因为发烧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看上去竟然有一丝脆弱。
唐苏木挨着他坐下来，小声在他耳边念叨:“发烧了不去医院不行啊。万一更严重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医院，很快就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