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开始吵架了？”任芳出来调停，“你对儿子说话这么大声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剑拔弩张的，今天大年初一，先吃饭。”
“不要以为上了大学，翅膀就硬了。”程璟华留下一句话，先出了门。
“小隽，听话，先出来吃饭。”任芳好言相劝。
程隽站在原地，握着笔杆的手微微松了松。
饭桌上。
“小隽，昨晚让你一个人在家吃晚饭，妈妈跟你道歉，妈妈今年一定减少工作量，一定尽量陪你。”任芳对着程隽举杯。
程隽双手举杯，“谢谢妈。”
“口头上说，行动上也要有所表示。”程璟华开口，“你妈为你也操了不少心，你是不是应该让她省点心？”
“所以一定要学医？”程隽放下酒杯。
程璟华将红酒一饮而尽，“程隽，你说你喜欢数学，没谁让你不学数学，你可以把它当爱好，但你不能把它当职业。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天赋，就一定能走得长远，这世界上有几个华罗庚？你根本不知道以后的路有多难走，更不要说你这个臭脾气，你想在社会立足，想自由自在，哪有那么简单。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学医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医生是永远不会失业的，你知道家里这么多医生院长，不说你一步登天，绝对前途无忧，更何况我们都明白你资质不错，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在医学上大有作为。”
这一段已经是程璟华掏心窝子的话了，他也放下了家长的威严，准备好好和程隽谈清楚。
程隽坐得端正，沉默良久，他才开口，“爸，我20岁了，您还是不觉得我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您所设想的我的人生顺遂无忧，我想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甚至趋之若鹜，可是您问过我吗？您问过我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还是说我必须作为您生命的延续活下去？”
程璟华皱着眉头，“你去问问天下所有的父母，谁会害自己的孩子？你字字说得像我在压迫你一样，你扪心自问，除了学医这件事我比较坚持，其他的什么事情我管过你？”
程隽笑了，“您是没管过我，因为您根本没空。”
“程隽！”程璟华拍桌。
任芳抓住他的手，“璟华，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不许发脾气。”说着转向程隽，“小隽你也是，你爸爸那么忙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嘛，可不能这样跟爸爸说话啊。”
“这也是我不想成为医生的理由。”程隽蓦地开口，“我不想以后我的孩子也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一个总是没有人只有消毒水味的家里。”
“啪。”程璟华的手打得火辣辣的疼。
“程璟华！你干嘛！说话就说话，还打人，他都这么大了！”任芳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抚摸程隽的脸。
“这个家你这么不耻，你还留下来干什么？”程璟华气得口不择言。
任芳急了，“程璟华！”
程隽眼眶泛红，左脸却比眼睛更红。
“爸，我只是想学数学而已，哪怕我这辈子都没法在这条路上成功。”
第33章 爱之于我（2）
晚间，白麓家楼下。
“我饭都没吃完你就给我叫出来，我妈都怀疑我出来约会的……”白麓叽叽喳喳地朝程隽越走越近，走着走着就开始叫唤，“卧槽卧槽！”
“你这什么情况？脸怎么……跟谁打架了？”白麓下巴差点惊掉。
“我要的东西呢？”即便如此狼狈，程隽却仍然一脸若无其事。
白麓从口袋里掏出充电器和充电宝递给程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程隽瞥他一眼，“我爸打的。”
白麓这下没那么惊讶了，“好嘛，思路一下清楚了，不过，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没有这个过程，他们还会继续让我学医。所以，很值得。”程隽不以为意地将电量耗尽的手机开机。
白麓一脸膜拜的表情，“所以你这就离家出走了？苦肉计？”
“形势所迫，不过能更快地动摇他们的决心，也算值得。”程隽发现来了一条新微信。
是许南方发的：程隽新年好！
后面附了一张十几个人围坐吃饭的照片，南方举着手机，冲镜头笑得灿烂。
白麓瞄了一眼，“啧，要让许南方知道你现在这境况，不得心疼死。”
程隽将照片保存到相册，“所以不能告诉她。还有，如果我妈打电话给你，你告诉她，我去了市图书馆。”说着转身就走。
“哎，你这是去哪儿啊？你身上有钱吗？”白麓冲着程隽的背影叫唤。
“市图书馆。”程隽头也不回。
“……你特么现在还有心情去图书馆？！今儿可是大年初一！”
程隽将脖子上的围巾围得更高一些，没有理会背后白麓的鬼叫，渐渐走进夜色里。
他自然要去，上午最后那道题他还没有证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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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八。
舅舅家的韩雅表姐结婚，南方顺利做了她人生第一个伴娘。
一大早就被叫醒，涂脂抹粉穿上小纱裙，冲着韩秀英的手机摆了好几个pose后，南方被塞进婚车里。在男方女方家里一通转悠后总算来到了晚宴时刻，立誓互换戒指敬酒拿红包一套流程下来，南方有些心累，趁着所有人都在吃饭从会厅里溜出来透透气，却遇到了一个让她觉得更心累的人。
“崔从白？？？”南方一脸惊叹号。
崔从白这天把卷发扎成了脏辫，穿了一套斐乐，整个人添了丝痞气，南方差点没敢认。
崔从白见到南方却是一脸惊喜，“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南方假笑，“你是哪家亲戚？”
“我是新郎表弟，你……既然是伴娘，应该是娘家人咯？”崔从白打量着南方这套伴娘服，倒是挺衬身材，显得要啥有啥。
“我是新娘表妹……”南方真有点后悔一时惊讶把他叫住了，就应该装作不认识。
“你说巧不巧，这么算，我们还算亲戚呢。”崔从白笑成一朵花。
南方也笑，“可不能这么算，咱们八竿子打不着。”
“避之唯恐不及啊……这么怕程隽？他给你立规矩了？”
“你和程隽熟吗？”南方莫名其妙。
“有点渊源，建模大赛他把我的名额抢了，他一个大一的，本来根本没参赛资格。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能进团队吗？”崔从白循循善诱。
南方才不上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能力出众。”
“哈哈哈……”崔从白大笑，“宋甜是组长，你以为呢？”
南方想起来林声似乎是提过，是宋甜拉程隽进组的，“那又怎样？”
“宋甜喜欢你男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在暗示我什么？”南方打量崔从白，“程隽怎么获得参赛名额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会被换掉，肯定因为你不是不可替代的那一个。”
崔从白笑容淡下来，“那总比破坏游戏规则的空降部队来得光明磊落……”
“还没有谁能在我面前成功地抹黑程隽……”南方露出少有的轻蔑表情，“是不是破坏游戏规则咱们空口无凭，不过至少程隽从来没有在人背后嚼舌根过，也从没有在失败后不自省反而怨天尤人。”
崔从白被戳穿脸上一时挂不住，抓住南方的手腕，“你胡说什么？”
南方半点畏惧的表情都没有，直视崔从白，“你在嫉妒程隽。”
崔从白抓得更紧了，“笑话！我嫉妒他？他不就是会讨你们女人欢心么？”
“你给我闭嘴！”南方感觉这个男人已经触及自己逆鳞了，他如果再说下去她可能要变成疯婆娘揪他的头发，然后宛如一个脑残粉一般疯狂护主，“你算哪块小饼干你凭什么这么说程隽！程隽起早贪黑学习，奖状奖学金拿到手软，为了坚持梦想和家里人都差点闹翻，我喜欢了三年多的男人，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崔从白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激怒南方，听到这番言论他应景地翻了个白眼，“自己胜之不武还要靠女人帮着吵架争理……还真是顶天立地一小白脸。”
南方热血直冲脑门。
“你个王八犊子我跟你拼了！”
大年初八，程隽所在的十班组织班级聚会，定了一酒店包厢，白麓拉着程隽去了。刚到酒店大厅的时候程隽就看见楼梯口一对新人在那儿迎接来宾，但他也未作他想，这种日子结婚的并不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