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说的锦觅无从反驳,她自知理亏,放软姿态,道:“即使真的是长芳主做的,她也没有伤害穆凡的性命,能不能对她从宽处理,不能剔除仙骨对长芳主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穗禾,你放过长芳主,好不好?”她说着说着,几欲哭泣,委屈可怜极了。
“呵…呵…”穗禾一阵冷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一步一步朝锦觅走去,“依你这说法,非得要我儿的性命,才能惩治牡丹吗?要我放过她,那她怎么不放过我!因为你,她饿死我鸟族百万生灵,她知我被立为天妃对我冷嘲热讽,出言不逊,而后又来伤害穆凡!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锦觅被她逼的连连后退,旭凤进来,一把抱住了锦觅,厌恶的盯着穗禾斥责道:“穗禾,你够了,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旭凤一出现,穗禾脚下的昙花无风自动,紧紧的贴在了穗禾洁白如雪的裙裾之上,为那暗线锦绣的玲珑花枝开上一朵绝美的花。
穗禾知道锦觅出现,旭凤一定会来。这个她曾经爱入骨髓,爱而不得,害她失去一切,万劫不复的男子,此刻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紧紧的护着另一个女人。蓝鹇鸟时被旭凤射中的心口,莫名的痛,痛侧心扉,寒入骨髓。
一种极为熟悉,刻入骨髓的熟悉气息从她脚下而来,弯腰拾起裙裾边的那朵广玉兰,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我,咄咄逼人?”穗禾笑了,是寒月里的傲雪红梅,“那又是谁不经通传直接闯入璇玑宫,一上来就对我大发诘难?”
“锦觅与润玉一向交好,润玉也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旭凤紧紧搂着怀里柔弱无骨的锦觅,冷眼瞅着穗禾,陌生又疏离,“你杀害锦觅爹爹和风神,她如今都已经不过问了,你放过长芳主,也就算扯平了,不好吗?”曾经他对穗禾还有那么一丝愧疚,如今她这样仗势欺人,那便半丝愧疚也没有了。
旭凤眼里的柔情似水,永远只在锦觅身上停留,而她,什么也没有。她失去一切,冒着生命之危,为保留他的肉身魂魄,换来的却是失去一身修为。她托着昙花的手微微颤抖,回忆往昔,却原来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若她当初不那么死心眼,缠着旭凤,或许就能早一点发现这冰寒璇玑宫里的温润如玉的无双公子,那她也不会那么凄惨荒凉,死无全尸。
“自己的妻子随意出入别的男子的卧房,你竟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旭凤,你可真是大方呢。”穗禾话音一落,相依相偎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脸色登时变得格外难看。
穗禾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水神风神是我所杀,所以我万劫不复,你废我一身仙法,鎏英将我流放荒原,而我呢,生生被两个傻子剥皮拆骨,啃食殆尽,我看着自己的鲜血一点点流干,看着他们一点点将我吃掉,那时候,我多希望有人来救我,可是没有,没有人。”穗禾说着,面上却笑意不减,轻描淡写的说着骇人听闻之事,明明是自己经历,却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她撩起自己宽大的流光广袖,指着上头还留有淡淡疤痕的地方,继续道:“他们便是从这里开始咬的,所以呀,我轮回几世,都还留有这个疤痕。”
“若不是,小昙耗废全副灵力助我轮回转世,积攒功德;若不是我在身为蓝鹇鸟时留下一枚蓝鹇尾穗,这世间哪还有我穗禾呢?”穗禾放下袖子,她还是笑着的,可那笑意里没有办法温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当年你在上清天用凤翎箭射杀的蓝鹇鸟。”将这一切的一切都说出来后,穗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蓝鹇鸟?旭凤在记忆之中搜寻,确实有那么回事,他因此还被父帝关入秘境千年。他确实无话可说,无力辩驳。
“你何必旧事重提?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不久前,我和凤凰还帮小鱼仙倌采来萆荔草救你一命,现在看来,当初就不该出手。”锦觅愤愤不平,穗禾那些事都是她自作自受,早知道她这样忘恩负义就不该救她。最让她难受的是,风神水神一魂一魄虽然投入凡间,却再不可能成仙,再没有前世记忆,这样的风神与水神与锦觅而言,真的更让人难以接受。
“我也不想提旧事的呀,不是你们非要提的吗,这样咱们就来算算清楚呗。杀人偿命,我已经偿了。那旭凤你呢,你可给我偿过命?我救你一次又一次,你可有半分感恩?在新婚之夜,欺骗我,伤害我,便是你的报恩吗?旭凤你有什么资格说扯平了?”穗禾只感觉身体里灵海如泉涌,一阵一阵波动,她脚步虚浮的靠在桌边缓了缓,将那朵昙花放在了白玉桌子上,指着锦觅鼻子,道:“至于你,锦觅,你又是什么好人吗?因你而死的人还少吗?”
“穗禾,是我对不起你。”在锦觅呆愣的目光下,旭凤真挚诚恳的跪在了穗禾面前,稽首叩头。穗禾等的就是旭凤这一句道歉,等的太久太久了,或许她可以不对旭凤锦觅下手,可旭凤的下半句一出口,穗禾就反悔了。
只听他继续道:“可锦觅她不欠你的,你能不能放过长芳主?”
“放过她?不可能!”穗禾反身甩了甩袖子,再不想看见他们那脸,下起了逐客令,“你们的话都说完了吧?那就敢快走,不要让我轰你们出去,我现在是天妃,还是有权利驱赶你们这些无神职的还擅闯天帝寝宫的神仙。”
看着旭凤护着锦觅离开的背影,穗禾自嘲的笑了,曾经的她是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半分情义都不给她的旭凤呢?现在看来,除却一副好皮囊,旭凤也不过如此。她会让他知道为了锦觅抛弃一切,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倒要看看没有地位权力,他拿什么守护自己所爱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设定有变,所以前后文会有些矛盾之处。之前没打算虐花鸟的,也没想这么…黑花鸟,所以旭凤对穗禾的态度前后有矛盾,等完结后我再去修改润色。
☆、寿客芳主
旭凤他们两个一离开,穗禾那强硬的姿态神容瞬间褪去,面色苍白,手脚虚浮无力,她坐在床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白玉桌上的那枚雪白昙花上扬起一阵轻烟,慢慢凝聚成人形,如玉如昙的美好男子。他来到床边,帮穗禾躺的舒服些,而后源源不断的为她输入仙气。
昏睡过去的穗禾一如往昔,还是那样的眉目如画,可她再也不是凡间那个懵懵懂懂的穗禾了,她的心里承载了太多太多,多到连她昏睡时都是紧皱着眉头。
润玉伸手想去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可还没靠近,穗禾不自觉的就侧过头去,躲过了润玉的触碰。润玉颓然的放下手,轻轻喊了一声:“穗禾…”你的心里不仅对锦觅旭凤他们怨恨难消,对我也是一样啊。我知道,你醒着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小鸟依人,都是带着目的的。
她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还能再次全心全意的交付给另一个吗?润玉自己都无法毫无杂念的爱着穗禾,又何必去强求她呢?只要她在他身边,这便已经足够了。
“穗禾,你知道吗,方才我看见你对旭凤那般冷眼无情,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润玉笑了,穗禾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突然,润玉感觉一股甜腥从喉头冒出,他伸出拳头抵住自己的唇,轻声咳着,放下手一看,那白皙如玉的手上,鲜红的血渍格外醒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匆匆为穗禾捏好被角,转身离去。
一隅清室,竹篱笆的院墙,夕颜花蜿蜒盘旋其上,五彩斑斓的花朵向阳而开。院内一株巨冠如盖的大榕树,遮天蔽日;树下芳草萋萋,石墩矮桌,青石小道一路铺往院门居门,道路两旁是色彩形状各异的菊花,层层叠叠,争奇斗艳。
“恭喜寿客芳主。”韦陀芳主月华打竹篱笆院墙外拱手祝贺着寿客芳主女隐。
女隐此刻正坐在矮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搁着一篮子清洗干净的菊花瓣,她从花篮里将花瓣一枚枚拿出,放入手边的翁里。她手上动作不停,面上不喜不悲,眼也不抬,道:“无甚可喜的。”
“寿客芳主倒是宠辱不惊,继任长芳主,竟也无一丝喜悦。”一眨眼功夫,月华就坐在了女隐对面的石凳上了,径直从篮子里拈了一枚菊花瓣在手中把玩着。女隐对他依旧不理不睬,摆弄着酒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