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面色青红交加,抵死不认。“休要胡言,我儿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事!”
方如海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斜睨:“若不信,便请令郎来当面对质。”
江砚手握成拳,自个儿儿子江成源确实风流成性,若他真如方如海所说玷污了他干女儿,该如何收场,难不成真和这阉狗做亲家?
他脑中闪过了无数想法,甚至有过当场斩杀方如海的办法。可杀人灭口这种事他如何做得来啊!
他心急如焚,方如海又在不紧不慢的催着。
咬咬牙:“我儿早在半个月前便去了西蜀,压根儿不在京城,所以绝对不可能做出玷污姑娘的事儿!”他瞪向李昭儿,“这位姑娘是和情郎私会,又不敢透于旁人,才故意栽赃陷害我儿吧?”
李昭儿被瞪出了身鸡皮疙瘩,畏缩的躲在方如海身后。
方如海听后怔了下,随后帕巾掩口,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得直击江砚门面,他又心虚又臊得慌。
“哈哈哈,清官,好官,廉官,清流哈哈哈。”他啧啧不已,“今儿真是叫咱家大开眼界啊,咱们朝中自诩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礼部侍郎大人,竟为一己私欲公然诋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趣有趣。”
江砚那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闷声不吭。
“江大人,你不愿同我这阉人做亲家咱家理解,但咱家的干女儿平白受了辱,她既喊咱家一声干爹,那这事儿便不能善始善终了。”他眯眼威胁,“明日令郎的风流韵事会准时张贴在大街小巷,到时世人会如何看待你,看待令郎,就不是我这阉人能左右的了。”
江砚气的浑身发抖,牙关紧咬。该死的阉狗,有朝一日他要手刃他的狗头!
“昭儿,咱们走。”
江砚合上眼,艰难的挤出:“方公公留步!”
接下来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李昭儿三日后过府,但江砚是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当正妻,最后在方如海的威逼下勉强的给了她个平妻。
而江成源这个新郎官儿始终没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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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海休沐三天没再回宫里,一则是宫里人多眼杂,行事有多不便,二则是李昭儿临近大婚,于情于理他都该陪在身边。
对李昭儿他是有亏欠的,她娘亲对他有恩,死前将女儿托付给他,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她。可他心黑血冷,最终还是把她变成了手中棋子。
凭着最后点良知给她争了个平妻之位,日后应当能少受苦吧。
他忍不住叹息,习惯性的抚摸玉扳指。呆坐了会儿,便熄了灯合眼睡去。
第二天就是李昭儿出嫁的日子了,方如海难得和颜悦色的对她交代了番体己话。李昭儿乾红销金大袖,团霞花帔,素光银带,娇媚动人。
她泪光涟涟的望着他,“干爹,昭儿舍不得您.....”
她看得出方如海和江家关系差,她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方如海拍拍她手,“好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亘古不变。你在江家若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咱家,咱家替你出气。”
李昭儿乖巧点头,带着哭腔:“干爹,您可不能忘了昭儿啊,一定要常来看看昭儿.....”
方如海嗯了声,眼见吉时快到,便准备出去了。
“干爹,你的香囊掉了。”
他连忙捡起来拍干净,小心谨慎的重新挂好。李昭儿见状有点好奇,问:“干爹,这是谁送的啊?怎么您如此爱惜的样子。”
方如海轻咳两声,支吾道:“是西院的楼姑娘送的,行了,干爹得走了。”
李昭儿傻眼了,她干爹这是害羞了吗?为了这么个破香囊?就为了那个心狠手辣、险些把自己掐死的女人?
难不成她还真要当自己干娘?不行!
她心生妒火,脱口道:“干爹,您可不能被那个狐狸精迷惑了,她早在外边儿有了男人!”
方如海脚步顿住了,李昭儿暗道自己又闯祸了,可如今话都出口了,覆水难收啊。
她双手交握,硬着头皮看着他回身。
那双狭眸里的温情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冰冰的注视她。
“真的,她、她院子里还藏着别的男人的衣裳呢,还有各种定情信物。不信您派人去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如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周身散发的气势阴沉的迫人,门被他甩的震天响,李昭儿缩的像个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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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清莞醒来时头刺痛不已,眼前漆黑一片,她动了动身子便听到清脆的碰撞声。
手脚被拴住了.....
浑身又痛又麻,她这是被人用刑了吗?那么她会在哪儿,慎刑司?
只一会儿她便否决掉了这个猜想,她回想起最后的记忆,是她被芜绿骗到屋里迷晕了。
“啊....咳咳!”
喉咙干涩不已。好渴啊。
既然要审问她,怎么着也得给她喂点儿水吧,她要是哑了瘫了他们能问出个甚么啊。
像是听到了她的腹诽,还真有人往这儿走来。开锁的啪嗒声,铁门被缓缓打开的吱呀声。
听声辨位,那人不偏不倚的走向她,三步外停住。
“楼姑娘醒了。”
声线阴柔,是个太监错不了了。
“咳咳。”楼清莞干咳。
那人快步挪动,哗哗的倒茶声,接着一只温热的茶口抵在她的唇边。楼清莞感动的意欲一口干了,那人却在她喝第三口时就拿走了杯子。
“楼姑娘,茶水虽好切莫贪杯啊。”
“你是....”楼清莞惊住了,这苍老如老妪的声音是她发出的吗?
那太监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安抚道:“楼姑娘不必担心,那茶是慢性解药,待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便立刻把能立竿见影的解毒丸喂你。”
楼清莞听明白了,原来她是被人毒哑了,刚才喝的竟是解毒茶,难怪不让她多饮。
“第一,方如海私下里都见过什么人?”
楼清莞想了会儿,摇摇头。
“第二,方如海的账本藏在哪儿?”
想了会儿,还是摇头。
“最后一个,方如海是否意欲谋反?”
她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太监没了声儿,楼清莞直心里发毛,她就怕自己的一问三不知惹恼了他,然后一个冲动就把她咔嚓了。
“楼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为了方如海那个小人断送自个儿的小命呢?”
冰凉锋利的薄刃抵在在她的颈间,惊得她头皮发麻,屏息凝神。
“我再问遍,你可得好好回答,嗯?”
同样的问题又问了次。楼清莞欲哭无泪,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方如海的那些事儿别这现在了,就搁上辈子她也不晓得呀。
那太监显然是没耐性了,她顷刻间便感觉脖子一股刺痛,热乎乎的液-体渗了出来。
“这只是开头小菜,你若不老实点招了,后边儿还有更多苦头等着你。”
楼清莞脑子飞快运转,只恨自己手脚均被捆住了,不然兴许还能拼一拼。
“公子....”
那头冒出个冷笑,“你叫我什么?”
她又掐着嗓子喊了声,“公子,请救救奴家吧,公子要是不愿奴家也不强求。”
她脖子往前一送,“就在这儿开个口儿,给奴家个痛快吧。”
她鲁莽的动作牵扯到刀口,颈间的血流得更欢快了。
“你打什么主意呢?想蒙骗我还嫩了点儿。”
楼清莞不清楚自己是瞎了还是这屋里黑,她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听觉变得更灵敏,努力揣测对方每句话的用意。
“公子。”她眉含轻愁,一双美眸水汽渐盈。
“敢问公子抓我来此是何用意,可是以我要挟方公公?”
那头没声儿默认了。
“若是如此,奴家可要提醒你一句。你身边很可能有内鬼。”
话音未落,脖子忽然一紧,被挤压的刀口痛的她脸色发白。
“连内鬼是谁都知道,还想否认你和方如海的关系么?”
楼清莞难受的扭动身子,艰难的吐出几个气音。“你、你就不能动脑,想....想吗?咳咳,方如海他、他待我如街边野草,任意践踏.....如何,如何能成为要挟他的筹码?”
好不容易说完,周遭的空气终于回来了。她大口的吸气,又被口水呛得满脸通红。
她趁热打铁:“公子你随便派个人去方府打听便知道了,我前段时日意欲私逃出府,后来被抓回来毒打了一顿。到现在身上的伤都还未好干净,我心里对方如海怨恨之极,纵然现在百般讨好,也不过是为了苟且偷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