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尧不安的看了眼,认命的端着托盘进去了。“楼姑娘.....”
馊掉的白饭软趴趴一团,稍微靠近些就能闻到酸臭味。
楼清莞面色不改,招呼着画尧坐下一起用饭。
画尧见她没有面露不满,稍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涌上了酸涩的情绪。这般容貌清绝、恬淡美好的女子,病中却只能食些粗茶淡饭,难免让人心疼。
“画尧,婚姻乃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今后不许再拿此事开玩笑。”
画尧愣了下,愕然:“楼姑娘,你....你这是...”
楼清莞清淡的眸子望向她,道:“你这个傻姑娘,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了吗?咱们现在的处境啊,哪儿还吃的起滋补身体的粥,你白日那碗山药百合粥是管厨娘要的吧,她让你做她儿媳,对吗?”
画尧瞪大了眼,“楼姑娘,你如何晓得?”
楼姑娘那时不是昏迷着吗....
楼清莞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答非所问:“她那儿子是个傻子,你不知道吗?你为了碗粥就将自己卖了,那下半辈子可都要栽在那母子俩身上了。真是傻气。”
画尧无措的垂着眼皮,小声道:“不傻的,楼姑娘帮过奴婢,奴婢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上个月画尧的母亲病重急需笔银两,她一个低等的丫头哪儿出的起二十两的看病钱,正是走投无路时,让楼清莞知道了,这么好的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她岂会错过,顺理成章的当了回个好人。
虽是目的不纯,但效果达到了。但令她意外的是,小丫头居然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这是不是也算患难见真情?
“你还小,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我那妆奁里有几支价值不菲的银簪,你明日挑几支拿去给厨娘,就当谢过她那碗粥了。”
画尧猛地抬头,连声推拒:“这怎么行,这怎么行,那是姑娘你的东西啊,怎么能给别人呢。”
楼清莞道:“无妨,我的首饰多了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此事解决了。”她微顿,“对了,我柜子里有不少银子,你这几日若有时机,便让人通融通融带匹墨绿缎子回来。”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楼清莞已经卧床一个月了。许是胜在年轻又用药好,伤处好了大半,在画尧的搀扶下可以下地走一走。又过了一个月,她便彻底痊愈,走路健步如飞。
上一世,她在西院休养了半年,才被方如海传唤。她好强,但也圆滑,尝过苦头后便以退为进,处处讨好方如海,投其所好揣摩他的心思。
现在她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去看一看了。
楼清莞擦干身子披上中衣回了卧房,屋内烛火摇曳,她径自取过梳妆台上的绣绷子一针一线的穿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低头穿针引线的倩影映在墙面。
“楼姑娘,夜深了,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绣面的鸳鸯戏水栩栩如生,配色鲜丽活泼。楼清莞埋头苦干,头也不抬的回道:“画尧,我还差几针。你先歇息吧,不必等我。”
从她能下地开始,她便经常绣些东西,有时是手帕,有时是腰带,现在是香囊。
画尧看出那样式像是男子的,而且还都是女子送给男子定情信物,她不知道楼姑娘是要送给哪个男子,但若被方公公知道了.....
她不寒而栗,只盼着楼姑娘能悬崖勒马。
楼清莞认真专注,不过多时就绣完了整幅图,捏褶子、系绦绳一气呵成,一只精美细腻的香囊便大功告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比较短小,后面不会了~
第4章 搞事
西院共四个房间,一间厢房一间耳房,外加厨房和厕房,个顶个的破旧寒酸。
院中栽了棵合抱粗的大树,看那样子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入秋后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楼姑娘,今日怎的起那么早啊?”
“卧床休养了俩月了,再不动一动都能赶上棚里的猪了。”
画尧瞄着她那巴掌大的脸,盈盈一握的腰,表示不赞同:“楼姑娘,那些猪和你比起来可差远了,它们可没你好看。”
多么诚恳的话啊,诚恳到竟让她无法反驳。
这段时日以来她们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个粗使婆子送的,画尧曾经想收买她为楼清莞带东西进府,可不但被她拒绝了,还得了通冷嘲热讽。画尧是个老实内向的丫头,当场就被气哭了。
原想瞒着楼清莞,可那副委屈的受气包模样哪能瞒过她。最后只得一五一十的说了,楼清莞嘴上没说什么,但心思敏感的画尧能感觉到她的不悦。
“楼姑娘,咱们也走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回房歇歇?”
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到紧闭的院门。
“不打紧,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画尧见她紧盯着院门儿不放,以为她是饿了,可现下离饭点还早着...
这厢她在纠结苦恼,那边院门儿啪嗒一声开了。
在她还未反应之际,楼清莞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了门前,不顾送饭婆子的诧异,挽起唇角细声细气道:“刘嬷嬷,今儿又麻烦你了,要不要进来坐坐?你看你都出了一身儿汗呢。”
刘嬷嬷将照例的饭菜放下,视若无物的转身就走,眼底的轻视鄙夷却一览无遗。
楼清莞心底冷笑一声,手上忽的一松,饭碗四分五裂的清脆声刺耳不已,一旁的画尧被吓得一哆嗦。
刘嬷嬷扭头,就见青石地面上洒满了稀稀落落的饭菜。而罪魁祸首则一脸的无辜,刘嬷嬷看了一眼就懒得管了,反正她就负责送饭而已。
“呀,这是什么!”楼清莞惊叫。
刘嬷嬷刚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
楼清莞死死盯着饭菜里的一个小黑点,面色发白。“刘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在我们主仆二人的饭菜里下毒!”
刘嬷嬷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匆忙的跑了过去。定睛一看,那一滩白粥里躺着只指甲盖儿大小的蟑螂。
她的嘴角抽了抽,不耐烦道:“楼姑娘,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楼清莞纤细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蟑螂,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刘嬷嬷,您说的可真是轻巧,依你的意思这虫子可是无害了?既然无害你何不就自己吃了!”
刘嬷嬷闻言心中便起了火,本就是个不得宠的丫头片子,还敢对她大呼小叫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这叫什么话啊,我好心好意给你们送饭,你们竟然还这样欺负我老婆子!”她趾高气昂,“我告诉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到!老娘才懒得伺候你们!”
就算楼清莞得罪了方如海那个太监,但再怎么说也是二皇子赐给他的侍妾,怎么可能容许一个老婆子骑到她头上。
她憋着口气,突然往地上一坐,气沉丹田。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杀人啦!刘嬷嬷杀人啦!救命啊!”
刘嬷嬷当即傻眼了,撒泼打诨可不是她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做得出来的啊。
她气急败坏的大喝一句:“你个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给老娘闭嘴!”
楼清莞哪会听她的,继续旁若无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她若不这么做,怎么能把这府里的人引过来,又怎么让那太监想起她这个人来呢。
画尧已经完全被楼清莞这一系列的举动震惊的目瞪口呆了,她不知道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轻言打断。
很快,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许多小厮丫鬟闻声而来,打头的是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当那男人走近后,楼清莞才逐渐收声,她方才悄悄摸摸狠掐了几把大腿内侧的嫩肉,疼的眼泪哗啦啦直流。
“怎么回事?”为首的中年男人气势威严,声线粗嘎,短短的一句话极具压迫。
原本气势汹汹的刘嬷嬷见到他的那一刻,立马就蔫儿了。垂着着头战战兢兢。“李管家,怎么还惊动了您呢....呵呵....”
楼清莞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方如海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方府,因此方府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李正这个管家在管,平日里的做派和方如海这主子如出一辙,狠辣果断,下人们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扒层皮,所以下人们都对这个冷面管家噤若寒蝉。
李管家眼一瞪,道:“问你怎么回事还不速速说来,废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