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和福安各坐一头,闻言相视而笑,福安背手踱到李三儿眼前。
“李三儿,你当这慎刑司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吗?别说我不答应,方公公他老人家能让你们这么看扁么?”
“可不是。”小全子接道:“李三儿你好大的口气,我师父他老人家最不待见的就是你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蠢货!你们几个今天若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如若不然……”
他打了个响指,两旁侯着的施刑太监手捻银针,掰开李三儿的手指,一根一根,一点点的推入指甲缝儿。
李三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福安赞道:“哟,真不愧是李总管养的狗啊,有骨气!”
李三儿怒瞪他,李四儿大骂:“方全德、方福安你们这俩个狗腿子!你们今日敢动我们,日后我们哥仨一定加倍讨回来!让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福安笑眯眯看着他,使劲儿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我说你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们内务府几千人,如今只余寥寥几人,却为何迟迟不见李总管出面?”
李氏三兄弟神色微变,当中最沉稳的李二淡声:“你们方公公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定然是使了些肮脏手段拖住了义父。”
小全子反唇相讥:“哟,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们义父有多干净似的!那满屋子的玉势,蹂–躏致死的奴婢,哪样不是出自李总管之手啊?”
此话一出,李氏三兄弟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慎刑司真是下作!卑鄙无耻!”
福安:“不愧是李总管调–教的狗,说起人话来真是伶牙俐齿。不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呢。”
他隐在昏暗光线下的面孔阴险万分,一把掐住李三儿的下巴,待他张大嘴,一支带着倒刺的饭勺猛的捅进去。
狠力压撵几圈再用力拔出,拖出一条连着舌根,一寸不少的舌头,就像插在竹签上的烂肉。
再看李三儿,几乎痛的昏厥。口里开着个呼呼淌血的黑洞。
剩下的李二李四见状,气的俩眼充血,咆哮嘶吼不断。
正在此时,一阵匆忙沉重的脚步声朝此处逼近。
啪——
刑房铁门被人一脚踹开,满面寒霜,戾气迫人的李闻和站在门口。
一眼就扫到了三个不成人形的李氏兄弟,脚下生根,森然露齿。
骇得福安和小全子腿肚子发软,差点跪下去。
空气沉的压人。
犹如阎王进殿,李闻和每一步都踩在了俩人的心里,咚咚咚,一道道催命符。
“义父……义父……”
半死不活的李二声如蚊吶。
李闻和看向他,话却对着福安二人。“李二啊,你打小跟在我身边,还贯着我的姓。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么。”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们如今让条狗骑到你们头上简直丢尽了我李闻和的脸!”
这气沉丹田的一吼振聋发聩,原本昏迷了的李三儿都悠悠转醒。
“义父……您可算来了……”
“义父……”
三人哭成了泪人。
小全子和福安瑟瑟发抖,刚才那股盛气凌人拿捏人的劲儿全没了。
李闻和:“哪只手。”
小全子和福安缩成一团。
“不说?”李闻和声线阴柔,寒意涔涔。“那就是两只手都有了。”
话音刚落,覆在腰封上的手忽的一甩,阴风拂过,一条缀满尖钩冷光幽幽的九节长鞭赫然在手。
猛然一挥,福安和小全子跑都跑不及,便被呼啸而来的长鞭勾住皮肉。
待李闻和往收回,那条九节长鞭上挂着一串碎肉。
逃脱不及的二人身子弓成虾米,宝蓝色宫服均破损了一大块,露出几道触目惊心的深可见骨的抓痕。
都说风水轮流转,只是俩人均没料到这风水转的这么快,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身后长鞭势如破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向,福安和小全子面皮苍白如纸,绝望的闭上了眼。
铛——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倒是两把尖锐的飞镖擦着他俩的脑袋边飞过。
惊得人冷汗连连。
“是什么风儿把李总管你吹来了,怎的也不提前知会声,咱家也好准备准备啊,免得旁人要说咱家怠慢了你内务府大总管。”
这把素来尖细刻薄的声音,对差点踏入鬼门关的福安、小全子来说,无疑是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天籁之音。
二人感动的泪流满面。
李闻和不甘的压下长鞭,“方公公,明人不说暗话,我此趟是来带回我三个义子,还请你高抬贵手。”
方如海态度倒是和气,“李总管都亲自开口了,这面子我怎么也得给啊。”
李闻和收鞭的手松了松,但不料方如海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三个义子犯了重罪,即便是咱家想放人,万岁爷那关也过不去呀。”
李闻和眯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如海信步而去,身旁跟着个五官温润,腰系玉带,两袖绣有五爪行蟒纹的男人。
“你问咱家,倒不如好好问问你那三个好儿子,和那不详的贱婢究竟是何关系。”
李闻和目光一沉,犀利的扫向奄奄一息的三个义子。
李二率先道:“义父.....儿子并不认识那贱婢......还请,还请义父不要受奸人所蒙蔽......”
李四儿:“义父明察.....儿子根本未曾见过那贱婢,谈何与她的关系。”
最后只剩拔了舌头的李三儿,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但看那两行清泪,也能晓得他的意思。
方如海已站定在福安二人前,用脚尖踹了踹,“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敢装死!再不滚起来直接丢了喂狗!”
福安、小全子赶紧擦干眼泪,哆嗦着爬起身。
第17章 鱼汤
“看来李总管调-教人的手段还是差了些。”
“方如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方如海像是有意磋磨李闻和,慢悠悠的从袖袍里抽一条锦帕,细细擦了遍手,扔到他脚边。
“山木有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微抬下巴,“好个浓情蜜意啊,你说是不是啊李总管?”
李闻和纹丝不动,但那如同刀子一样锐利的视线,已经在三个义子身上扫过一遍。
他蓦的开口,“李四儿。”
李四儿两腿打颤,若不是被绑牢在刑柱上,怕是早就瘫倒了。他胡乱吞咽着口水,艰涩:“义父.....”
李闻和冷冷的注视他。
李四儿犹坠冰窖,大脑都冻僵了,只凭着本能求饶:“义父,义父我错了!我不该欺瞒您,还请、还请义父看在儿子服侍您多年的份儿上,原谅儿子这一回吧!”
李闻和轻轻笑了,像是真动容了般,语气温和无比。“好孩子,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义父的乖儿子。义父怎么舍得怪你。”
李二和李三儿神情骤变,看着李闻和的眼神已经完全被恐惧填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李四儿像个做错了事,却意外得到了宽恕的孩子,欣喜若狂。丝毫没能察觉到其他两个兄弟看他的眼神,更别说他的义父李闻和攥得发白的五指。
“那个贱婢曾爱慕过儿子,想和儿子结对食。可儿子怎么看的上那样一个下贱卑微的舞姬,所以当即便回绝了!义父,儿子发誓,除了见过她一面,儿子和那个贱婢觉无半点瓜葛啊!请义父相信儿子!”
李闻和仍是笑,只是那股和煦宽和的模样像是撕碎了的面具,揭下后露出他原本嗜血暴戾的脸孔。
只听得尖钩凶狠的攫取声,鲜血飞溅,李四儿那颗双目圆睁的脑袋骨碌碌的滚到一边。
刑房沉寂的厉害,躲在方如海身后的福安和小全子大气都不敢出,涨的满脸通红。
“李总管,你这是大义灭亲哪还是....寻求自保,苟且偷生哪?”
李闻和沾满热血的长鞭蠢蠢欲动,“方如海,你若急于求死我可以成全你!”
方如海用帕巾掩住口鼻,“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这一手养大的义子是咱家杀的,咱家可没你这般心狠手辣啊。”
李闻和霎时目露凶光,手中长鞭宛若游龙,飞速朝他掠去,却被方如海身旁蟒袍加身的男人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