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过在意你。”
“在意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我是人,独立存在的个体。我爱他如他爱我,所以选择把自己交给他,但这并不代表我附属于他。我会和他有我们共同的生活,但这绝不能以失去自我为代价!”
“可能在他看来,你还小,需要他的庇护。离开半步都会让他不踏实。”
“我小怎么了?不正因为年幼才需要成长么?像他这样看着护着,我何时才能成长为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我不想懦弱无能地在他身后躲一辈子。我也想自豪地伴他左右,让他、让所有人知道我完全有能力配得上他,我不仅不会成为他的负累,反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助手、伴侣。”
突然,手机外放传来男人低沉的调子:“你应该告诉我的。”
“你......陆昔临,你又出卖我!”
“去和他说清楚吧。这事儿没人能帮你们,除了彼此。”
她拿着手机的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我突然就觉得,小时的玩伴真的就长大了。
此刻的她已褪去了女孩的青涩,女人的成熟让她格外美丽。
他们是幸福的,虽然会有摩擦和误会、有眼泪和置气、有埋怨和伤心,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事实——他们依然爱着。
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不易,看着他们为彼此挣扎、妥协、改变,那些经历、那份感情让人心生畏惧,又让人着实羡慕。
“手机还你。这笔账我记下了!以后有你小子好看的!”
“这次是谁认输啊?”
“哼!跟他斗,我什么时候输过?”
“维安,你说‘相爱’究竟是什么感觉?”
“哟,你小子难得啊!春心萌动啦?!太不容易啦!我还以为陆叔和杨姨以后要到和尚庙去寻你了呢!没想到姐姐这次闹矛盾还无意中做了件大善事!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其实啊两个人相爱吧,就是......哎,怎么说呢......就像那什么......哎,不行不行,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为了不破坏你的爱情初印象,我还是不在这里误人子弟的好。要我说,谢部长你天资聪颖,不如听邓爷爷的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保证,你试过之后,定会飘飘欲仙、欲罢不能!当然啦,你得吸取你好基友的血泪教训,咱得张弛有度,收放自如,这样才有妹子泡、有媳妇抱!我瞅着咱这支教队里有一个妹子不错,好像是叫苏......”
苏沐言,别人都能看出咱俩合适,教我怎生相信自己和你没缘分呢?
自小习画,多年来不曾倦怠过。也多次听闻父母的友人夸赞自己“画艺小成”、“后生可畏”,总觉得自己与绘画有着不可名状的默契与亲昵,因此,即使是在学业极繁重之时,也未想过放弃。
彼时,未见到她的我只道绘画对身心品行的益好,然而,相交之后,才发觉莫不是命格冥冥的牵引?
她加入画艺社已有半年,这短短六个月的时光将她的绘画造诣显露无疑。
我以素描见长,她却擅画水彩。
她对于色调的把握有着惊人的准度与执着。性子急却不燥。眉头紧锁地花一整个下午琢磨色系比例是常事。灵感乍现调出理想的色调后复又会见眉不见眼地笑得如稚子。
绘画让她开心,让她欢喜,让她乐在其中。
“昔临学长,你画完了?我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昔临学长,你急着离开么?若不急可不可以再等我一小会儿时间?真的只是一小会儿......”
“昔临学长,要不,你再等一个一小会儿?”
“昔临学长,干脆你把画室的钥匙给我吧。我来关门。”
“昔临学长......”
第88章 学不会的心疼
好多个周五的下午,我错过了家里晚饭的时间。
杨女士起初还纳闷,待问清情况后,总会三不五时地催我道:“昔临啊,既然人家小学妹练习到这么晚,多不容易呀!你说你作为社长,单单只陪同怎么行呢?‘三陪’知道么?陪画、陪吃、陪恋爱呀......女孩子家家的身子骨可不比你们这些愣头青的小伙子皮糙肉厚、体壮瓷实,你应该把她带回来吃饭才是呀!”
每每听到这样的“懿旨”,我一准儿会太阳穴凸凸地跳。
“妈,你要真是想你儿子日后找不着媳妇呢,就继续这样彪悍下去哈!我没意见的。”
毫无例外的,招待我的是颜色各异、造型百变的平底锅。
杨女士专注扮演“锅底太后”二十年,在大院里是远近闻名的。
终于在若干年后的一天,她回我家吃饭了。
由于不是我主动带去的,其间又夹杂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繁关系,那一晚,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时候,杨女士用我的头报废了厨房里的一众锅具。
当我成家后的某一天晚上,把这事说与正在哄孩子睡觉的她听,她回我三个字——敲得好!且很配合地,她怀里的小兔崽子无齿地笑得欢脱。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画艺社每年都会有几次外出采风的社团活动。这一次我们选定了清沙溪宿营地。
深知绘画创作不是定量的艺术,因此我便从未做过成品定期按量上交的要求。若是成员有比较满意的作品,可以主动拿出来给大家鉴赏交流。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大家的创作热情反而高涨。
每次采风回去,都能涌现好几副不错的作品供我们学习借鉴。
这一天,天气是极好的。
初冬的风还未完全褪去晚秋的暖意,日光也恰到好处地晕开了怡人的温度。树已金黄,落叶铺道,空气中恣意的淡淡桂花香让人欢愉不能自已。
待大家各自选取好心中理想的图景,我们已经三三两两分布在林间溪畔的各个角落。
其实,那一天可以很好,如果没有那个意外。
然而,谁说“意外”天定是一个不好的名词呢?
她纯白的裙角被血迹晕染开来,我却从不知,伤亦是美的极致。只是这动人的画面,让我动情,也使我心疼不已。
抱起她的那一刻,我始知,“放下她”已是我最不愿接受的选项。
她的双臂环着我的脖子,手上不忘的染血画纸近距离地发散开气息。
不腥,微醺得恰好。
“疼么?”
我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那么温柔。
“还好。只是拉开了一道很小的伤口,不怎么疼。”
流的血不少,她却倔强地逞能。即使她是真的不痛,但我却深切地疼了。
心疼。
我原以为“心疼”,如我当下这般,已经是无以复加了。然而,那张画纸,在后来的一千多个日子里,告诉我,什么才是疼,切肤入骨的疼,钻心裂肺的疼,永生难忘的疼。
“以后小心点,不要让自己受伤。”
伤在你身,会痛在他人的心上,而那感觉委实不怎么好。
“嗯嗯。会注意的。”
她很瘦,不盈一握的小身板让人舍不得多使一分力道。
“昔临学长,我重么?”
“你还可以再胖一点。”
我的答语却不想在后面的日子里成了她挑衅的绝佳应对。
与她在一起后,我想尽办法地让她不那么过分纤细,成效却不显。她不爱吃正经的三餐,但对各色小吃情有独钟。因为担心质量卫生不过关,我不喜她多食。
以为女孩子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身材,我便会以“长胖”为由以期诱导她放弃对垃圾食品的宵想和念念不忘。
谁曾想,她竟不以为然,且应答回击得底气十足:“某人说过,我还可以再胖一点的。”
呵,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可不就是我!
她怕疼。女孩子的通病,她却能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药时,刚刚触碰到伤口,她那震撼视听、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的“鬼哭狼嚎”已经招来了全员的关注。
“苏苏,你至于么?忍忍就过去了。”
收到队友们的吐槽,她有所顿悟,到后面,她索性闭嘴不叫了。
但看到她牙关咬紧、眼泪横流的样子,大家就知道,她是真的很怕疼。亦或者说,她的疼痛神经似乎比常人要发达很多。
“社长,你轻点儿!没看苏苏脸都白了么?”
我给人上药的机会不多,但这绝对是毕生难忘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