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在各自领域里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从小到大对我合理正确的教育也让我受益终身。
我努力让自己从优秀到卓越,把身上的标签从成功父母的儿子换成父母的成功儿子。一路上虽难,我却不觉得艰辛,只因这是我欲我想的。然而,最令我动容的还是父母间几不可查却又真切不更的相濡以沫。他们年轻时是否轰轰烈烈地热恋过,我不知道,但我却明白,时光变迁了二十余载,他们依旧彼此深爱着。
父亲在我心中是神般的存在,他对母亲的呵护与对我的关怀也自小被我奉为“好丈夫”、“好父亲”的标准信条。
不信命的我时常会想,我的妻子会否像母亲令父亲执着一生般让我珍爱百年。
但念头划过后又会自嘲地打消。
我坚信,只要我想,就一定能,无所谓命里注定或是意外发生。
然而就在今天,自信如我,第一次有了自我犹疑。
对于异性,我向来有礼有节,张弛有度。不过分疏远,也不刻意亲近。大院里青梅好友也是有的,自小随父母混迹社交场所的我自是不会扭捏拘泥。
自认不会被她们左右思绪,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不曾对情爱有过悸动。但,当她印入我眼帘的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一个声音——陆昔临,她就是你的完整。
没有迟疑地,我拿起手中的单反记录下她于我生命中最初的影迹。
多年以后,我拿出这张珍藏,看着照片中的女子在我怀里笑得恣意乖张,打趣说我对她“觊觎已久”时,我才相信,“命定”也许真的存在。
她告诉我,彼时的她重归故里,带着在瑞典的沉重经历,回到童年记忆里的花田,悼念永远逝去的母亲。
她想要放下过去,让生活重新开始。我感到既心疼亦庆幸。心疼她伤痛的不曾有我的过去,庆幸她新的开始有我全程参与。
花田里的惊鸿一瞥让我察觉到自己不复往日平静的心跳,但茫茫人海,我也不会过分执念地奢望再次邂逅。
但校园里的再遇,让我不得不感谢上天的恩宠,尽管,它一直待我不薄。
“出席的老师们已经安排到休息室了么......好,你们先去会场准备,我五分钟之后到......主持词在新闻部的......”
“哎呀!”
就快开场了。作为本学年的第一个大型活动,也是我们升任部长后负责的第一项任务,这次的迎新介绍会耗尽了我们半个多月的心力。现下,向宣传部确认完最后事项的我正赶往会场。
后来的我常常想,是不是正是这一撞,把我撞离了原来的路线?又或者把我撞回了设定好的轨迹。
看着迎面没头没脑呼啸而来的人影儿由渐进到实实地与我接触,纵使我已事先察觉,也无法及时避免眼前的碰擦。
九月授衣,夏日的燥热在海滨的g市还未褪去,怀里的女孩只着清凉的裙装,齐肩的短发搔着我的手臂,淡淡的香味拂过鼻间,那不是人工合成的馨香,而是女孩自带的迷人清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连头都不曾抬起地正眼瞧上我一眼,我倒是半点看不出这女孩道歉的诚意。
但,我却不禁笑了。我未曾入她的眼并不代表她不被我认出。她慌忙接近的那一小段路,我可是将她看了个仔细。
花田里的白裙女孩。
我甚至在想,刚刚的碰撞是否是我下意识地拒绝了避免?
因为认出了是她,因为想与她有交集。
尽管,只是我单方面认为的交集,她半分不觉。
嘴上忙说着“道歉”的话,脚下也不闲着,兔子似的蹦跶远去,还隐约留下俏皮轻佻的抱怨“皮蛋的......”
回想起花田里恬静温和的她,眼下的活泼模样倒让人觉得格外有趣。直觉得她极符合一句网络调侃语——静若处子,动如疯兔。
两次偶遇,她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我,于她而言,应该只是不知名的过客吧。
我又何尝知晓她的名讳呢?
然而,不久之后,我的愿望便实现了。
学生会的招新面试。
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觉得留任是正确的决定。
看她一人坐在休息室的最后一排,一副郁卒愤懑的样子,几轮面试过后出来透气的我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同学,你也来面试?”
我刚坐下来,她察觉到身边有人,便转过头笑一笑地问我道。
当下我起了玩笑的心思,同为面试者的身份应该比较好套近乎:“嗯,和室友一起来试一试。”
第84章 罅隙光年
“真羡慕你,能和室友统一战线。不像我......虽不指望她们为我两肋插刀,但也不至于插我两刀吧!”她做出一脸被出卖、被受伤的受气模样。
我看着这生动鲜活,竟觉得莫名的舒服。
她的声线软软糯糯的,微扬的尾音仿佛一根羽毛撩过心坎,让人不自觉地化了。我也转了心思打趣道:“所以你是被室友强拉过来打酱油的?”
“嗯哪,确切地说是一瓶‘炮灰牌’酱油。话说,你是自愿报名的吧,那多少对学生会有一丢丢了解咯!拜托分享分享,渡我走个过场,胜造七级浮屠呀!”双手合十,她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双唇微闭地嘟着,像极了乞怜的小猫。
而后的时间里,我仔细向她讲述学生会的发展历程和各部门的职能特性,她像认真听讲的学生,两眼闪烁着求知的光,还时不时地配合着应两声,证明着自己获益匪浅。
直到会场的小干事念到她的面试号码,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苏沐言。
在她确认信息的空档,我回到了面试现场。翻看着手中的申请表,我突然地很期待她待会儿见到我时的反应。
面带微笑地进场问好,有礼有貌地鞠躬落座。只下一秒,她平静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嘴角的浅敛的笑容还僵着未化去,一双澄净得如婴孩般的眸子在触及我的那一刻瞪得老大,放在膝盖上的柔夷几不可查地攥起。但一个呼吸的间隙,即又恢复了原样。
当然,我没有错过她在我名牌上焦灼的一秒视线。
我终于在她的世界里有了痕迹吧。尽管,那是被她恨得牙痒痒的不良印象。
她的面试通过了,遗憾没有被分到我的部门——尽管我在给她讲解时刻意强调了组织部的各种福利。
想起她面试前与我“谈心”时说起室友给填了组织部,面试过程中却表现出对宣传部的向往有加......呵!这个小气姑娘啊!看到自己不仅入选了,还被分到了从未考虑过的第三部 门时,想必她是气急了吧。
都说“事不过三”。
一星期内三次邂逅,让我无法淡然处之。又或许只因是她,我便失了引以为傲的自制。
那天下午的画室本可以稀疏平常得一如往昔,然,她不期闯入,像第一次撞进我怀里那般,心,乱了。
半晌的光影都调不出心中所想的色彩,只一个回眸的罅隙,便看到了欢喜。
“你好,同学!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画艺社’么?”
有那么一瞬,突然惊觉,她的声线,我熟识如己。而这种感觉,不算坏。
“你是新入社的会员?”
我微调坐姿,让自己正面对她,这是该有的礼仪和风度。
“啊!学长,是你呀!你还记得我么?炮灰牌小酱油?”
她很爱笑,且笑得很快乐,不仅她是快乐的,笑容的接受者亦不自觉地感到愉悦。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想来她是极幸运的。
“新闻部苏沐言。”
怎会不记得?忘都忘不掉呢!
“真好!在学生会里无缘跟你共事,没想到咱终究是同道中人呀!前辈,日后请多多指教咯!”
一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真诚,我想她和我一样爱惨了画艺。
也是那个下午,我们度过了第一个不被打扰的两人时光。虽无过多交流,但彼此却感到自在。
真的自在,后时的她如是说......
原以为学生会的一帮人只是青春精力过剩,打了鸡血爱折腾。但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是身体里一腔好事鸡血在无时无刻地沸腾。而个中领袖正是被我们扣上“上梁不正下梁歪”帽子的主席宋达豪。
“老谢,你说这热气腾腾的小鲜肉们活蹦乱跳地投入到组织的怀抱,咱是不是得给点表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