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一张崇拜脸:“你长大了,是要当阁主的,对吗?”
“其实,我不稀罕当阁主。”
“那你想要做什么?”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做驰骋疆场的将军,或者是仗剑天涯的侠士。”
“表哥好棒!”笙歌很捧场,瞬间又嘟起嘴来,“可是,你不当夜鹰阁的阁主,去打仗、走天涯了,谁来保护我?”
男孩看着她,想了想:“放心,表哥永远都会保护你的。谁叫,你那么笨……”.
夜弦打断了她脑中的画面。“你和他关系很好?”
“我也不知道。”她侧过脸来,弯了弯唇角,竟勾出一种他觉得是温柔似水的错觉,“他总说我笨。”
“确实有点笨,”他一日不打击她,心里不舒服,“你说你冒那么大风险去查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万一,真相如你所想,你又能拿你的母皇怎样?”
纪千尘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想的却全然不是他说的那回事。“糟了,如果父皇的死真与她有关,那舅父一家人的死,只怕她也逃不了干系!”
如果郦云天不是被前朝奸细下毒,那么谢锋一家也未必是被前朝势力所杀。谢锋秉承了谢钊的遗志,对郦云天忠心耿耿,郦云天中毒,他必然追查。然而,时间就是那么巧,郦云天前一天中毒,谢锋第二天就被杀了。
而且,谢锋武功之高,当时天下并无几人能那样顺利地杀了他。除非,是被自己信任的人偷袭……
一股子寒意,凉得透骨。纪千尘在想,谢挽若能弑君弑夫,那么,对于她一母同胎的亲哥哥,她也真的下得去手么?
她一翻身,趴在他身旁,自己并没意识到,她过了界。
“你说,会不会?”她灵秀白皙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有点微微地抖。不知道是被这个惊天的猜想还是被猜想中谢挽的冷血无情给吓着了。
他却比她想像中淡定,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样子。这么大的事,说给谁听都会有些反应,可他没有。
谢弦用淡定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立马变得不淡定了。
这女人自己越界了不说,还用手肘撑着身子趴在他旁边。她不知道她衣领子低,在床上翻来翻去,更是松垮垮的。
他感觉到脑子里有根神经,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暴击,使身体顿时绷紧。
“你怎么了?困了?”她伸了水葱似的食指,在他的脸上戳了戳。
一下子被他捉住了,又像烫人似的松了手。夜弦低沉着嗓音说了句:“别动手动脚。”
那日烤鸡吃,她也曾用手指在他脸上擦血,当时他觉得,她那么容易相信人,天真得像块璞玉。今日差不多的动作,倒叫他忆起涟漪池中衣衫尽湿、发丝滴水的妖精。
纪千尘已经自觉地下床披衣:“今日‘宠幸’到此为止,我回屋去睡。”
“喂,”他对着她叫了一声,又停了停,“别再查下去了。”
再查下去,她会死。
她脚步停滞了一下,回头看他,面上一抹轻愁,还有几许不甘。
她虽不是郦云天亲生的,但父皇疼她是真的。还有忠义两全的舅父、原本应当前程似锦的表哥、被过河拆桥的原主……没有人是注定了该白白送命的。
只是,她势单力薄,又真的有点……废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她转身走了,夜弦听见,公主和守在外面的老钱在说话。
老钱问:“公主这么快就出来了?他这就……完事儿了?”
这个笨女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嗯,他快。”
夜弦一口老血堵着,觉得浑身气脉不畅。
这晚,他不知怎的,梦见了公主。在梦里,她站在涟漪池边,亭亭玉立,似要踏波而行的出尘仙子,然后,一会儿璞玉,一会儿妖精,心慌意乱,一夜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头疼,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更新,亲亲们别等。
有人能猜到刀谱为什么不见了吗?给当当留言吧,我那么爱你们,你们居然都不爱我_(:зゝ∠)_
第八十三章 废柴公主8
月朗星稀。
夜弦今日又穿回了暗卫的黑衣, 一路穿过亭台长廊, 像一阵疾风, 转眼到了房前。
推门而入,屋里一星灯火也无。他转身, 刚刚掩上门,便已有闪着冰冷寒光的刀刃比在他的颈上。
“说,去哪儿了?”纪千尘握着刀, 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
“公主, 若是想我了, 大可以在我屋里喝茶等我。只是, 没必要带这个。”他微微抬手, 指了指脖子上的刀,即便在黑暗中, 纪千尘也能感觉到他幽深瞳眸里的意味不明。
他的眉眼中,总是透着疏冷淡漠和一种像是天生的傲气,可语气却危险而轻佻。
“回答问题!”
“穿成这样, 当然是回夜鹰阁去见阁主,听他示下了。”他勾唇一笑,对于架在脖子上的刀锋浑不介意,“公主对自家夫郎,也粘得忒紧了些。”
“别糊弄本宫!”纪千尘最恨他这副油腔滑调,一拳砸过去像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你从夜鹰阁回来能要多久?现在你身上沾着露气,而且, 带着兰香。”
她笑靥如花,却是绵里藏针。“这宫里,只有母皇的寝殿外种着一片蕙兰。此时正逢蕙兰开到极致,香味儿最是浓郁,在那儿待得久了,身上衣服堪比熏香。”
冷月寒星似的双眸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刹那间,利刃脱腕飞出,落在地上。
纪千尘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只觉一股力道在刀上猛地一弹,震得她此刻手臂还微微发麻。
夜弦手臂一收,她狠狠地撞进一个带着蕙兰花香的怀抱,馥郁清雅,芬芳带甜。
他搂住她,似亲密又似疏离,手里掐住她的疼痛带着警告的意味。“公主千金之体,舞刀弄枪的太危险。还有,操这些闲心不如绣绣花。”
他说完,便淡淡地松了手。纪千尘被他方才那招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尚未回过神来,夜弦已径自去点了灯,气定神闲地落了座。
他喝了几口茶,又顺手给纪千尘也倒了一杯。“还在那边站着做什么?公主若真想对付我,方才就用不着黑灯瞎火低声说话,只需直接叫外面的侍卫进来。”
他进屋便知道屋里有人,而且知道这人是谁,对他有没有敌意。
他只是想看看,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看来,她还没死心,硬是想要知道他的底牌。
“好奇心太重,会把自己害死。”
纪千尘始终站着没说话,警惕地对着他挤眉弄眼。
夜弦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忘了跟公主说,这芙清殿的暗卫,我已经悄悄换上自己人了。”
“……那你不早说!”她深悔刚才浪费表情,白紧张半天,可她又想了想,这“自己人”是夜弦的自己人,他看起来亦正亦邪,似敌似友,实在不好分辨到底是哪头的人。
她坐下来,饶有兴趣地问:“刚刚你把刀撞开的那一招叫什么?能不能教我?”
“教会了你,好用来杀我?”他挑一挑眉,不动手的时候,像个皎月般的温雅少年。
“我知道,我斗不过你。”纪千尘在几番和夜弦的斗智斗勇中,屡战屡败,让她有些气馁,“但是,我可以学来防身啊。”
这话让夜弦的神情松动了些,他想了想,说道:“那招叫做‘水到鱼行’,用于贴身出手,没什么内力的人也能练,倒是很适合你。”
她若当真是个傻乎乎的废柴公主,女帝的暗卫们自会保她平安。可既然她是个聪明又不老实的公主,那么,还真要提防她哪天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可是,公主拿什么谢我?”
纪千尘兴奋得眉开眼笑,身在乱世,她探一次金祥宫已经尝尽了废柴的苦。若能有一技防身,她这回必定玩命地苦练,绝不会和那一世练飞刀似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本宫亲手绣个荷包送给你!”
他抬眸看着她,好看的眉眼微微弯着,眼中却似有淡淡的嫌弃。
“小时候,表哥也总是说我,应该多学着绣绣花。是不是在男人眼中,不会绣花的女子,就算不得是女子了?”
不知为何,纪千尘觉得他脸上隐隐的笑意,不见了。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