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含笑,温和地注视着时政员工。
作为本丸信息枢纽,作为最方便传递消息的核心,烛台切才是掌控本丸最大决定权的刀。
像三日月、鹤丸国永等雍容睿智的老刀,因为阳发布的“守卫本丸大门”、“维护澡堂干净整洁”等任务,不得不长时间呆在指定区域,不得擅自离开,离开的惩罚……是所有刀被不愿意回想的;像数珠丸恒次这样沉静美丽深谙人性、佛性的刀,因为必须随时待命前往现世,不得不转移观察的侧重点;像山伏国广,因为长时间侍候在审神者左右,必然束手束脚,无法便捷快速地发出指令。
所以最后指挥的刃是烛台切,所有信息在烛台切这里汇总。
只有知道足够多的信息,才能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这是一份沉重的信任,而烛台切无愧所有刃的信任。
“对了,虽然网上乱成一片,不过有一点他们说得对,”时政员工好意提点,“如果你们有认识有好感的审神者,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联系联系。”
陪在旁边的几振刀看向烛台切光忠:“我们都不认识,唯一有可能的,只有经常去万屋的小光了吧。”
“有吗?”
“您说笑了。”烛台切无奈地说,“我最多只在万屋见过一些审神者的脸,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更别说性格……”
突然,他想到那天厚照常来向他汇报,不经意间说出口的几个字。
定定神,烛台切皱起眉头,不好意思地询问道:“请问,您有送我们同田贯回来审神者的联系方式吗?”
时政员工惊讶在阳的高压下,付丧神居然还真和其他审神者有不一样的关联,然而在问清烛台切所说的审神者是谁后……
“额。”时政员工,“……”
怎么肥四!怎么会是那位大佬!?
“有什么困难吗?”
看着烛台切光忠小心翼翼的模样,怜爱一瞬间压过对传说中的人物的敬畏。
“我这就帮你联系!”
九央终端响起的时候,她又又又在晒太阳。
一个残废,怎么能不多晒点儿太阳驱散驱散身上的霉气?
旁边的蜂须贺对打扰主人“赏日”的人感官不大好。
“大人您好,我是烛台切光忠,我的上一任主人是阳。”
在九央接通通讯,听到对面第一句话后,蜂须贺的心情更不美妙。
时之政府已经派专人来询问过主人要不要接收阳的付丧神,主人已经拒绝了,还不死心?还特地让付丧神来跟主人交涉?
时政为什么挖空心思想往主人本丸塞刀?
一个不留神,蜂须贺就往黑深残的方向想。
烛台切完全不知道此举给时政背了个多大的锅,他看着样貌美丽清隽的审神者,用最大的诚意说:“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看看对面诚恳的青年,九央压根没把这位全本丸心心念念很久的付丧神放在心上,注意力都集中到不满的蜂须贺身上。
自家崽崽不高兴了。
她随口道:“如果你是想问我愿不愿意接手你们,我已经跟时政说过了,不愿意。你们未来的主人会比我好。”
这是一句大实话,但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结果截然不同。
蜂须贺立刻挺直背脊,神情肃穆:主人是最好的!
烛台切面上不动,内心复杂:一个本丸战力稀少,还坚持不接受二手刀的审神者,可以说她迂腐,但就是这样迂腐的审神者,愿意对一个误入的来历不明的付丧神伸出援手,还自认为自己做得不多……
被她唤醒的付丧神,是有多幸运。
蜂须贺碍着九央在和外人通话,没有出言反驳,但烛台切可以说呀。
“您很好,您愿意帮助同田贯,愿意送他回来,您是个好人。”烛台切诚心诚意地说。
不论这位审神者最后答不答应他,他给出的评价不变……
九央突然说:“我是不是不该那么快送同田贯回去?要是再晚几天,阳被解决后再回去,是不是同田贯就不用多受阳几天气?”
烛台切:“……”怎么办,他有点想改评价了?
“这和您无关,”他憋着笑说,“无论您什么时候送同田贯回来,您对他的好,他和我们都铭记在心。”
一个迂腐、可爱,还有点单纯的审神者。
一个财力雄厚的审神者。
多合适的审神者。
烛台切决定再抢救一下。
“您已经拒绝,按理来说,作为受到您恩惠的我们应该识趣的不再提这个话题,但很抱歉。”受终端屏幕大小限制,烛台切给九央鞠躬的动作只摄入一半,“为了同伴,我想再向您陈述一下我找您的理由。”
蜂须贺眉毛都快打结,但依旧一声不吭。
九央无所谓地说:“行,你说吧。”
“我们本丸的氛围……其实很压抑,大家大多行色匆匆,也不怎么笑。”烛台切似是陷入回忆,“但是那天,在您和您的付丧神送同田贯回来之后,虽然他当时身上的伤还没好,还得跑修复池,但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发现他在无意识地笑。”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从微弱到明亮的光,“同田贯说,他很少那么放松,他觉得,在您的本丸,他很放松。”
借烛台切终端,躲在一边偷听的时政员工嘤嘤嘤抹泪。
多美好的相遇,长期处在黑暗泥潭中的同田贯,意外和温柔……哦不,意外和强大随和的审神者见面,她是他见到的第一束光,是他的救赎。
多么标准的恋爱……哦不,审神者、付丧神相遇开头啊!
对烛台切等人滤镜十米厚的时政员工彻底抛下理智。
九央听完……
“然后?”
要多冷酷有多冷酷,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时政员工的水晶心肝咔擦碎成渣。
烛台切眸子一沉,语气依旧:“可以请您收留同田贯吗?就他一人。”
九央平静地说:“我拒绝。”
烛台切遗憾有礼地挂断电话,九央几句话打消对方想法,随手把终端放到一边,抬眼看向犹豫的蜂须贺。
“怎么了?”
不就是拒绝了烛台切的请求?有什么值得自家崽崽犹豫的吗?
“……主人。”蜂须贺顿了顿说,“那是一振烛台切。”
一振他们念了很久的烛台切。
他是看在他们本丸缺少一位大厨的份上,才给烛台切说情,才不是因为烛台切卖可怜成功卖到他心里去了╭(╯^╰)╮
“是又如何。”
九央觉得莫名其妙,她的决定很早就告诉崽崽们了,崽崽们当时也没有反对的表现,现在……
她恍然,“不要被这振烛台切的表现迷惑。”
这个烛台切心思可深了!
蜂须贺颔首:“我知道。”他知道烛台切是在卖可怜,但他也相信,烛台切说的都是实话。
同田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留恋,让烛台切下定决心反复向九央请求。
实话背后的留恋,留恋背后的酸楚,才打动了蜂须贺的恻隐之心。
以前过的是有多艰难,才让主人一点点的温柔,都深深刻印在同田贯的心上?
“我看他实在可怜,所以替他说一句,也就一句。”
九央看着死鸭子嘴硬的蜂须贺,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蜂须贺耳根发红,强装镇定:“您不想,这个话题就不提了。”
虽然他想为那群不幸又坚强的同僚做点事,但如果和主人的意愿相悖,他无条件站在主人一边。
九央还是笑个不停,蜂须贺低头,点开终端的推送界面,试图转移话题。
“时政的这套组合拳不错,先给出对阳的惩罚,稳住大部分人心,然后对同田贯异常穿梭的原因含糊其辞,又用公费旅游、休假,检修时空转换器,轻描淡写的略过容易引发争论的话题。”
“在部分人意识还清醒冷静的时候,抛出容易引起争议的问题:付丧神去处,转移大众视线。最后再郑重承诺保障审神者现世身份的安全。”
“这样一套下来,除了特别专注的审神者,大部分人都觉得时政在用心解决突发事件引起的后续问题。舆论被掌控,如果没有再发生特殊情况,时政算是彻底稳下了局面。”
蜂须贺起初是在装作严肃地讨论时政今天的一连串公告,说到后面,他真正沉下心,仔细琢磨时政的一举一动,心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