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这个女孩心还真大。他这样想着,去把自己的书收拾好,和几个同学一起回宿舍。可能刚来学校,有意思的事太少,总是不知不觉想起那个女孩红红的小耳朵和微笑着的眼睛。他们几个的争论,他一字不漏地听着,却不想和大家一起讨论,觉得有些东西应该放在心里,不想让大伙谈论。
很快到了军训的日子,虽是初秋天气,太阳还是火辣辣的。慕青本身皮肤很白,这两个月在家吃吃喝喝,更是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军训不过几天,看旁边的小伙伴黑了几个度,回去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红通通的脸蛋,“哎呀”了一声,赶紧和宿舍几个姐妹商量对策。说到宿舍这几位,不得不提她们这几天做的一件大事。
慕青这几天正在看《水浒传》,常念叨好汉们的名号、次序,深为林冲他们不平。慕青来宿舍最早见到的鸭蛋脸南方妹子提议:“不如我们也排排次序?就按年龄来,怎么样?”大家一致同意。结果很快出来了。提议的鸭蛋脸妹子,名叫叶子,一双丹凤眼,眉长入鬓,一笑两个酒窝,颇为妩媚。叶子仗着比大家大几个月,逼着大家喊“老大”。老二吴双是个北方女孩,长相很精致,说话从容温柔,做事面面俱到,大家喊她“小双儿”。老三刘媛是当地人,听名字挺淑女,人却是个小猴子,平时在家比在学校住的时候要多。老四张扬人如其名,敢说敢做,爽朗好强。小五苏甜瓜子脸,大眼睛,是个软萌甜妹子,老大“小五”“小五”喊个不停,苏甜却更乐意大家喊她甜甜。慕青排老六,大家喊她“小六”,她立刻想到《武林外传》中的小捕快,坚决拒绝了这个称呼。
这天慕青照完镜子,说出自己的忧虑,大家深有同感,开始讨论各种防晒补水措施。慕青在皮肤保养方面近于无知,听小双儿和甜甜说了一通,深觉做女生太麻烦,还是水浒好汉们快活潇洒。心想,晒就晒吧,一个冬天不就捂白了,把保养防晒的心思去了一大半。
第二天军训休息时候,班里同学各显身手,唱的唱,舞的舞,气氛无比欢腾融洽。小双儿、甜甜和班里几个女生趁机向教官提议,以后站军姿能不能在树荫下面。教官本身也是个大孩子,几天相处下来,看待这些新生如同弟弟妹妹,于是慕青所在的汉语言文学2班,终于不用天天顶着大太阳站军姿了。
隔壁新闻班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阴凉的地方就那么几处,被别的班级占了先,他们常常就只能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年轻人总是活力无限,即使白天被晒得蔫蔫的,一到解散,照样生龙活虎。
这天军训过后,3201的几个男生正在食堂大嚼大咽,胡月同学名字挺秀气,人却是黑黑壮壮,因为名字没少被人打趣,此时他正咕嘟咕嘟喝着半瓶饮料,一眼瞅到不远处班里的几个女生,立刻放下瓶子,装作斯文模样。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觉哈哈大笑。
“都说中文系才女、美女多,这几天军训,我就没见到几个美女。”戴眼镜的鲍同学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谁说的,军训把人都晒得黑不溜秋的,再美的女生也受不住这考验啊。我看我们班那几个女孩就不错,特别是沐颜,晒黑了也还是漂亮。”胡同学一边说,一边悄悄往沐颜那边瞅了几眼。
“沐颜是不错,我还是觉得隔壁班的苏甜长得甜。”胡同学旁边的沈星往远处看了看,不紧不慢地说。
“苏甜是谁?”
“就是慕青的室友,2301的那个女孩。”
“慕青又是谁?”
“就是那天新生会上摔跤的女生。”
一直静静吃饭的许致远同学闻言,顺着沈星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女孩说说笑笑的排队打饭,叫慕青的女孩站在最后,前面女生回头说些什么,慕青静静听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许致远两次看到慕青,她都是在微微的笑。他仔细打量着,女孩身形苗条,看起来有些清瘦,脸色却有些红润,想来是这几天军训的效果。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温柔恬静。看着远处的女孩,在喧闹的食堂,许致远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才发现,慕青也不错啊。”刚刚还在无奈叹息的鲍照同学眼睛一亮,发现新大陆似的自言自语道,“虽然不算惊艳,但很耐看,气质也不错。”
许致远看了鲍照一眼,幽幽道:“你刚刚说要去办宽带月卡,再耽误一会信息中心可能已经下班了。”
鲍照忙道:“差点忘了这事,还是老许记性好,我这就去,你们慢慢吃!”说完匆匆奔向信息中心。
回家
第三章
一个月的军训让慕青她们黑了不少,班级照合影时,个个都是素面朝天,青涩、朴素的样子在那一刻定了格。照片中因为光线明亮,慕青和好几个同学都是微眯着眼睛,慕青还皱着眉头。慕青很喜欢这张照片,蓝天、白云、绿草地,质朴大气的图书馆大楼,一群略显稚嫩的大孩子,每次看到照片中她们几个黑黑的、略显严肃的模样,慕青总是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军训结束就迎来了十一小长假。慕青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早就盼着放假,和老大她们告了别,拎着小包匆匆去坐车。来学校报到时,认识了高圆,体育系的一个老乡,和慕青一样短短的头发,长手长脚的瘦高个,本来就喜欢中性打扮,这一个月晒黑了,更像个假小子。慕青喜欢瞎操心,和朋友同学逛街玩耍,帮她们提包,提醒她们不要忘东西,常有一种大姐姐的自觉。这次和高圆一起,反被当作小妹妹一样照顾,慕青受宠若惊。高圆心直口快,做事却又细致周到,和慕青认识时间不长,却像有说不完的的话。俩人一路上唧唧呱呱说个不停,等到停下喝水时,才觉得四周安静异常,原来长途颠簸,周围的乘客有的睡觉,有的戴着耳机听歌,只有她俩一路扰民而不自知。怕引起群愤,俩人也不敢再放声畅谈了,一人一个耳塞,静静听了半路的歌。
慕青没怎么出过远门,这会儿听着歌,看着沿途风景,觉得安静有趣。路上经过连绵的群山,山上种满了石榴树。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高处绿叶丛中闪着点点火红,很像中国画里的场景。山脚也种满石榴树,石榴硕大异常,挤挤挨挨,像一个个发亮的红灯笼。有时车挨着山脚走,石榴就在车窗外,触手可及。路边有人摆摊卖石榴,不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好,而是一筐筐、一堆堆的放着,新鲜的大石榴在秋光下闪着红艳艳的光彩,不用吆喝,也已十分诱人。
慕青没有特别爱吃石榴,但喜欢新鲜的蔬果,以前跟老妈去菜市场,看到鲜灵灵的蔬菜就忍不住去买。这次看到这样可爱的大石榴,特别想去挑一挑,摸一摸,又不好意思让司机停车。高圆看到慕青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石榴,推了推慕青,说:“我们和司机师傅说说,买点石榴带回去怎么样?”俩人厚着脸皮去和司机说,没想到司机爽快地答应了:“前面有个加油站,我要停会,你们可以去买点石榴,不要挑太久就行。”
高圆和慕青去离加油站最近的摊子挑了一些石榴,卖石榴的老大爷脸庞晒得红红的,两颊和他的石榴一样在阳光下发亮,称好后又硬往俩人的袋子里各塞了个石榴,说他孙子和她俩差不多大,上大学也该回来了,见到她俩高兴。
俩人抱着石榴,匆匆回到车上,像个孩子似的开心不已,静不下来,又悄悄聊了起来。高圆打算假期去哥哥的跆拳道馆帮忙,慕青说她要帮家里收玉米,再去找高中几个好友小聚,俩人说着假期的打算,约好假期结束一同坐车返校,不知不觉车到站了。高圆帮慕青把东西拎上公交车,看着车开走才打车回去。
慕青下了车,还有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她没有打电话让家人接她,而是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完这段小路。路边,野菊花开得绚烂,大片大片的玉米秆已经砍到,田野显得异常开阔,太阳亮得发白,像个玉盘,在淡青色天幕上发着不甚耀眼的光芒。远远看到自家小院,慕青心底一片柔软,大学的生活,同学的欢声笑语,好像变得很遥远,她又踏上了这片生她养她,让她从心里感到踏实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