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给我们了解的时间,或者说,如果我们了解了,我们不会让他们去,他们自己也未必会去。”
慕白点点头“没错,他就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不作任何调查。以他的性格,不对整个战况作分析,不会轻易出手,好比狼人男子那次,他做了七天的的准备,这次却在我们落脚的第二天就展开行动,就是逼迫我们在短时间内授命,没空去任何调查和思考。”
“可是我们跟着老大这么久了,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完成任务,故意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人,他说过我们可是他的兄弟。”
夙桑握紧了拳头“我知道老大对我们很好,我们都知道,他做事全以利益为导向,这点我不反对,但是如果因为他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让大家和他自己受到无法挽回的危险,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半年以来,他们参与过大大小小各种战斗,虽然哪一次都险象环生,但是都没有人受太重的伤,甚至在他的观念里,澜渊是强大无比的,他不仅在乱世前就已经是个训练有素的身经百战的狮族大皇子,甚至现在还修炼出了传说中最为厉害、风和火双重的灵力,这样的澜渊,在多次战斗中,没有一次失败,甚至也没受过什么伤。所以弦玥自大了,他潜意识里认为澜渊不会输给一个狼妖,没想到澜渊差点丧命。
弦玥下的棋,恐怕从来没为棋子和自己的安危考虑过,或者就算考虑,为了达到整个棋局的胜利,也会适当地做出牺牲,以弦玥的对澜渊的感情,如果澜渊这次真的出了事,弦玥自己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夙桑几人不愿意以最深的恶意揣测,对他们有过再造之恩的弦玥,但是一想到澜渊的伤,他就无法不对弦玥产生不满。他不在乎弦玥把他置于何种境地,毕竟只要他还活着,计划就没错,但他不能看到忍受澜渊受重创,看到澜渊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让他难受数倍。
夙桑沉声说着“老大总是这样,虽然平时对大家都很好,也从来没为自己想过一丝一毫,可是他这样为了完成任务做出,不顾自己安危的事情,我始终很担心……”
朝日点点头,满眼疲倦“的确,就像你说的每次老大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就感觉像换了个人一样,有时候莫名让我感觉有些恐惧……”
朝日话语还未说完,门外悄无声息出现的弦玥,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看着缓步走进房间的弦玥,几人屏住呼吸心中忐忑不已。
弦玥手指轻抚桌面,看向门口面色煞白的朝日,轻挑眉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我第一次感觉到你们对我的恐惧,怎么,我很可怕吗?”
朝日低下头,第一次感受到从弦玥身上散发出强大冰寒的气息,不仅本能握紧手掌,颤声道:“不……不敢……”
弦玥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口茶,下一瞬满眼自责“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说的都对,是,这次为了早点离开黄山完成任务,我的确太冒险,也差点让大家遇到不可挽回的危险,对不起……”
第一次听到弦玥对大家说出道歉,几人有些手足无措,夙桑轻挠头笑的满眼尴尬“那什么……老大,我们真的不是怪你想要快点完成任务,让大家涉险,只是你也好歹顾及一下自己的安危吧,你看看你自己的脖子,虽然你说伤的不重,可一开始看起来也挺吓人,我们只是担心你,所以才……”
慕白看着神情缓和的弦玥,轻叹口气“老大,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所以别再让大家担心了。”
“嗯。”弦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伤已经被他自己治愈了,这么浅的伤,真不该浪费灵力,还不如全都留给澜渊。
夙桑递给他一条纱布“你围上吧,别被人看出来。”
弦玥把纱布围到自己脖子上。
澜渊宁愿受伤也要隐瞒自己拥有强大风灵力的事,他也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能力,澜渊的能力和他的灵力,是他们团队的底牌,绝不能轻易让别人知晓。
弦玥跟着夙桑下到一楼,很多人都在那里商量事情,一看到他,全都热情地询问着他的伤势。
村庄的人跟着他们沾了光,拿了不少青山帮送过来的好东西,几乎把他们这群人奉若神明,感激不尽。
村长赶紧端上热腾腾的饭菜,甚至还有一小碗翠绿的葡萄“您快吃,都是好东西,都是新鲜的。”
弦玥笑了笑,也确实饿了,毫不客气地把饭菜扫了个精光。
他吃完之后,问道:“泠枫呢?”
夙桑道:“泠枫腿受伤了,也在休养。”
弦玥吃完饭后站起身“我想去看看澜渊,门外看看也行。”
夙桑耸了耸肩“行,我带你去。”
夙桑把弦玥带到了酒馆楼上,走廊第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村庄的人在守着。
弦玥惊讶道:“就在这里?”
这么个破单间做隔离间,也太简陋了吧。
夙桑点了点头“军对的人想把澜渊和泠枫都带走,名义上是治疗,其实指不定要干什么呢,我们都不同意,所以在这里临时准备了病房,但大夫不让人进去,不过他已经应该已经醒了,你可以叫叫他。”
弦玥轻声走了过去,敲了敲门“澜渊?”
里面传来澜渊的声音“玥儿。”
接着就是一阵被褥翻动的声音。
弦玥急着出声阻止:“你别下来,你别开门,我现在不能进去,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里面沉默了。
夙桑朝那个村庄的人点点头,俩人一起走了。
弦玥坐到了门前,耳朵贴着房门“澜渊,你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伤不算重,但是有点低烧。”
“那就好,如果我有足够的灵力就好了,如果能把你和泠枫一下子就治好就好了。”
弦玥听到了房门那头传来细微的声音,接着,澜渊的声音几乎就贴着房门响起“早晚,你会有的。”
弦玥惊讶道:“你下床了?你怎么下床了?”
“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弦玥苦笑着“你还说不算什么,你留了好多血,吓死我了。”
澜渊声音低沉“你也流了很多血。你的脖子……”
“没事,是被那个威哥的倒刺扎的,但是那倒刺不深,只是血多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的,我当时就修复了。”
澜渊沉默了一下,声音中满是担忧“你没受过伤吧?”
弦玥几乎整个脸和半边身体都贴着房门,仿佛都能透过劣质的房门感受到门的那头澜渊的温度,可惜连门缝都被塞起来了,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是只要一想到澜渊和他就隔着这么薄的一道屏障,他就挺满足的。
弦玥轻笑道:“其实比起我们在伏击北狼大皇子那次,这种伤真的不算什么。倒是你,我第一次见你受这么重的伤。”
“这个,不算什么。”
“也许在以前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医治条件太差了,最可怕的是,伤口恶化很快,一点小伤口就有可能让人感染至死,你千万不能不当回事。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地上凉。”
“没关系。”
澜渊的手慢慢摸过房门,想象着弦玥就在他眼前。弦玥脖子上那一圈鲜红的血,看上去像极了被斩首的伤口,非常地吓人,他闭上眼睛就全是弦玥头断血流的场面,他已经不敢再想了。
弦玥闭上眼睛,低声说着“澜渊,等一切结束,狐族太平揪出这一切末后阴谋的幕后之人,咱们像村庄的人那样,找个地方开几亩地,种点东西,偶尔去打打猎,是不是挺好的?”
澜渊沉吟半响“好。”
弦玥想到那平静安稳的生活,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凭咱们的实力,安居一隅、自给自足是完全没问题的,何必这么拼命呢。这次为了能早点结束离开我差点害了大家,一个修行上千年的狼妖已经让你和泠枫受重伤,那些靠邪术禁术强化过的妖和修行者,不知道会有多厉害,我不想看着你们任何一个人再有生命危险了,不管任何情况下……我们只要能都好好的,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澜渊轻轻抬起了手臂,看着小臂接近肘弯处的一个四五厘米长的伤口,那伤口非常整齐,就连缝合得都完美无比,只留下一个暗红色的、细长的、蜈蚣装的疤痕,在他结实健壮的身体上,有大大小小几十处伤痕,这么小的一道伤,根本引不起任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