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二夫人见女儿这个样子,心中也很是不好受,她伸手抱住女儿,一边拍抚一边道:“娴儿,你要学会软弱,娘跟你爹,是不在乎你爹,强硬了才能给你和你哥争取到最好的东西,你在乎女婿,那就不能强硬。否则,你们两个终将成为一对怨偶。”
这些话直戳郁娴儿心底也明白的道理,她顿时哭得止不住,抱住母亲的腰,大声嚎啕:“娘,这个世道对女人怎么那么不公平?他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吗?有,可他还是照样纳妾。在他妹妹跟前,我这个妻子还是不值一份。”
郁二夫人听得心酸,只慢慢说道:“等孩子长大了就好了。”
……
泸州到京城水运便利,昨日到今天又是顺风顺水,因此今天辰时刚过,云家、赵家的两艘大船就已抵达京郊东码头。
赵家这边,小舅母林氏带着一众下人回家,赵安国直接去了衙门,乐峻则先回家换身衣服,随后和清一大伯一起进宫面圣。
赵庆喜这边回了住处,还能睡会儿再去茶楼说书。
云家这边,路上云老夫人就跟云诏说回家有事要与他谈,跟赵家打过招呼,一大家子都坐上车回家去了。
到家后,裘氏、卢氏都跟了过来,云老夫人皱眉,让她们各自去收拾,等她们下去了,才对满脸好奇的儿子道:“明儿个找几个经济家来。”
经济跟人牙子差不多,谁家想找个使唤人,都是他们牵线搭桥,不过经济比人牙子更正规些,经济还帮人介绍房子。
云诏听见母亲要找经济,疑惑道:“娘要买房子还是铺子?”
云老爷子知道老妻的打算,就道:“你娘,想找个清白人家的丫头,好好教养一阵,再叫你认到膝下当个干女儿。”
云诏更疑惑了,“认干女儿做什么?”他的女儿还不够多吗?
“以后给阿巍做贵妾”,云老夫人放下茶杯,说得就跟要给外甥送一个玩意似的,“若是个丫鬟,身份太低。”
云诏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了,“娘,您这是干吗?真送了,郁家还不得打到咱家来。”
“打就打”,云老夫人气得不行,“你也不问问,郁家的女儿都把咱们阿巍欺负成什么样了。阿巍什么都不说,若不是那天我看她故意给轻轻下绊子问了问那边的丫头,我还不知道,阿巍身边的人她想塞哪个就塞哪个。阿巍好性子,又没有婆婆在上面压着,看把她给能的。”
云诏还想劝劝,“娘啊,那咱也不能送个养女给外甥做妾去啊。别人又得说咱们商户人家不讲究了。”
“有什么不讲究的,你扒拉扒拉京城里这个当官的,哪个后宅里没有长辈送的伺候人?”云老夫人摆手,“你要是没事,现在就去找经济。”
云诏看了看父亲,云老爷子点头:先糊弄过去再说。
认个干孙女也没啥,就当做好事了,给不给外孙做妾,还得劝着老婆子好好想一想,其实要他觉着,孩子们的事孩子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嘛。
云诏摇着头出门时,乐峻和清一也刚出了家门。
宫门口早等着一个小黄门,看见乐峻和清一过来,赶紧上前见礼,“清一道长,乐大人。那个,清一道长,陛下有命,让您即刻进宫见驾。”
说着迟疑地看向乐峻,“倒没让乐大人一起。”
清一摆手道:“此事我自会跟陛下解释,小公公只管带路。”
知道陛下很尊敬轻易道长,听见了这话,小黄门深深见了一礼,转身在前带路。
新帝宋适正在凉室批改奏折,总管太监悄无声地进来禀道:“陛下,清一道长和乐大人求见。”
朱笔顿了顿,宋适道:“宣。”
随即脚步声响起,两道叩见的声音响起。
“起吧”,宋适说道,放下了笔,“朕就知道,您不会瞒着换魂符之事。”
“事关轻悠,贫道只能跟他们兄妹如实说”,清一说道。
宋适笑了笑,叫清一跟乐峻一起去时,他就知道乐家兄妹得知道换魂符的事,看向乐峻问道:“卿家跟道长一起进宫,可是有事?”
“陛下,臣希望能亲自去搜使用了另一张换魂符之人”,乐峻下跪回话。
宋适抬手,示意他起来,向清一问道:“道长,那两张换魂符?”
清一点头道:“都已被使用,准确说来,是一个人用了这两张符。”
“用了两次?”宋适惊讶又佩服,“何人如此不惜命?”
清一笑道:“若世人都如陛下这般想就好了。那两张换魂符都被京城四大名妓之一的薛如如拿了,她想与轻轻丫头换魂,但当时虚化被控制,她担心查到她头上,就先与经常给她那儿送菜的一个农女换了。恰巧贫道到了泸州第二日,她与轻轻换了魂……”
“她可有碍?”宋适打断了清一的话,在清一惊讶看来时,又问:“可是成功了。”
“并没有”,清一说道,“正如贫道所说的,气运相差太大之人,根本不可能换魂,只是那女人心思狠毒,先用了咒,才钻了一时的空子。”
“这咒人,也管用?”宋适问道。
清一点点头,“咱们的言语,本就有一种力量,再加上名、生辰八字,咒语便能起作用。但并不如话本子里那么大威力,不过让人气运减损、身体不舒服却是能的。”
宋适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语气里满是威严:“这种害人手段,定要严查。乐卿家,此事朕便交予你全权负责。但凡发现有人私下用邪术咒人,一律当斩。”
乐峻赶紧跪下接旨。
清一笑道:“陛下英明。”
宋适想起来,又问道:“照道长所说,如今的薛如如并非是薛如如,那她能活多久。”
“贫道猜测,至少三年”,清一回道。
“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宋适疑惑,照清一之前所说,换魂者往往活不过七天。
清一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因为这两人,是自愿相互换魂。”
宋适饶是个皇帝,听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有人能商量这样匪夷所思之事。”
清一说道:“欲望罢了。人的欲望总是无休无止,但却不知道,欲望膨胀了,总是要摧毁人的。”
宋适笑了笑,“道长放心,朕很知足,不会像先帝那般求长生的。对了,朕有一事未解,那薛如如,为何要与轻轻丫头换魂?”
见乐峻面有迟疑,宋适说道:“卿家不说也无妨。”
“并非是臣有意隐瞒”,乐峻低头拱手,“这事涉舍妹清誉,那薛如如,她有意于户部郎中蒋宜深,蒋家曾向臣家提过亲事,薛如如便以为成为我妹妹,嫁给小蒋大人更方便。是以,才用那样邪术害舍妹。”
皇帝手下有暗卫,不说他也能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大肆宣扬,乐峻觉得不说不如说。
宋适听得皱眉,半晌叹道:“这些妓子,都被那些爱风流的文人捧上天去了。拟旨,从本朝起,凡官员不得再入妓院寻乐,违者罚俸一年。过三者,革职查办。”
清一、乐峻一起称道:“陛下圣明。”
拟旨两字一出,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就上前一步默记了下来,这时便悄悄下去,到隔壁翰林院,向侍从当值的大人转述旨意。
此旨出宫,不知多少青楼妓院的老鸨一下子面无人色地跌坐在地。
当圣旨传到靖和县时,乐轻悠、方宴二人才到凉州府,之前五天,他们每天都赶路到很晚,眼看着到了目的地,方宴对乐轻悠道:“今天在府城歇一晚,明天也不用着急赶路,傍晚时便能到了。”
凉州府东城有一片路在修,暂时不能走,而他们又是从东城门进城的,方宴只好问着路,带着乐轻悠穿过府城内的小巷向城中而去。
因着一个月前水泥在全国范围内的普及,这一路上,他们也见了不少修路的,有才开始修起的,也有能垫了茅草走人的,更有些地方,早已修起了一段段平整的水泥路,这些变化,都让乐轻悠很开心。
等到全国普及了水泥了,再乘马车,应该就不会颠到浑身难受了,出个远门也会很方便。
乐轻悠和方宴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说着话,经过了一条有些乱的小巷,远远地有丝竹之声传来,小巷右转,竟是一整条挂满了各色灯笼的花街,街头入口还写着冶容二字。
“冶容,冶容巷”,乐轻悠想起在靖和县茶话会时,听有的女人说话时提起过凉州府最有名的冶容巷,那女人说时恨恨的,直说冶容巷一晚上最低也得扔进去十两银子,她家男人就去过一回,那一趟生意挣的钱都花了进去,气得她跟男人大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