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乐峻不大信任地看看方宴,这人连劈柴都不会,能指望他给轻轻擦香脂?
乐轻悠见哥哥一大早就忙得额头满是汗珠,便说:“哥哥,方宴哥哥能行的。”
乐峻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嘱咐方宴:“轻轻皮肤嫩,你轻着点。”
方宴点头应了,牵着乐轻悠进屋,让她站在糊纸的窗户边,一伸手就把窗台上的香脂木盒拿了过来,开盖一看,才发现这里面只剩了个地。
饶是方宴以前是个大手大脚的小侯爷,这时候也知道该省着用,他用食指挑了一点,在乐轻悠面前蹲下身,只用食指一点点地在她脸上擦。
乐轻悠被刮得脸颊发痒,而哥哥每次给她擦脸都是让她感觉很舒服的,不由躲了躲,“我自己擦吧。”
稚嫩的声音依旧软糯可爱,方宴却是黑了黑脸,手指紧紧跟着乐轻悠往边上躲的脸颊,冷淡又僵硬道:“你还小,不会。”
这个小家伙,在她哥哥面前就乖乖的,在自己面前就是不听话,方宴决定以后要多照顾她几次,也好让她对自己更亲近些。
毕竟,他方宴要做的事,即便只是在心里想想,也都是必须作数的:他要对这个小姑娘好。
乐轻悠苦着脸瞪着方宴,等他说好了,立即就迈起小短腿跑了出去。
方宴:…
怎么感觉,刚才他好像欺负了她?
方宴摇摇头,将香脂盒放回窗台,尽管他省着用,那香脂还是被他用的只剩了一点点。
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玉佩掏出来,方宴摩挲着上面的光烨二字,面露沉思,既然不准备回去,那外祖母临终前交给自己的这枚玉佩,该怎么处理?
当了吗?这个家穷得徒有四壁,若是能当些钱,能挡大用的。然而这却不是一枚普通的玉佩,拥有它,就是光烨令主,而作为光烨令主,他就绝对离不开以前那个圈子。
方宴看着玉佩,眼中又升起怀念之情,光烨令是外祖母一手所创,护主、收集情报、暗杀,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外祖母交给自己,也是想给自己多添一道护身符吧。
然而外祖母应该想不到,他父亲和他那位继妻的胆子有多大,一开始打着养废自己的主意好让光烨侯世子之位落在他们儿子身上,行不通之后他们竟然又想出更毒的主意。
他之所以被人贩子抓住,正是在他们一家去襄州避暑的路上,途径仙泉县,在别庄休息时,他带着两个随从出庄玩,然后就被抓了。
那两个随从,是母亲留给他的亲信,武功非常高强,而外祖母也见过那两个人,告诉他可以信任那二人,说他们十分忠诚。
结果呢,方宴嗤笑一声,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竟然被三个人贩子打得站不起来!说他们十分忠诚的外祖母才去世三年啊。
他失去了母亲,又失去外祖母,然后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因此,方宴对光烨令所辖之人,是不信任的,要不然他不会有将玉佩处理掉的想法。
但是若当了,只怕会让人更快地找到自己,若是不处理掉,他之前已经启动光烨令,那些人应该也会很快找到自己。
拿着光烨令,待他们找到自己,恐怕会坚持让自己回京继承光烨侯府的。
只因,光烨侯当年之所以得封光烨侯,是由于他娶了大长公主的独女,先帝、今上以及大长公主,都有一个默认,那就是以后的光烨侯府必须由自己和自己的后代继承。
然而现在,方宴完全排斥再回到那个牛鬼蛇神出没的地方,他只想伴着小姑娘,慢慢长大。
不知不觉中方宴已在屋里呆站了半个时辰,他思前想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光烨令,这时外面响起糯糯的喊声:“方宴哥哥,吃饭了。”
他忙将玉佩深深藏在袖子里,嗯了一声迈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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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三婶
晨光熹微中,小小的饭桌已经摆好,乐峻正端着嫩滑的鸡蛋羹喂乐轻悠,虽然这两天被小哥哥照顾很多,这时被喂饭,乐轻悠还是很不好意思。
“哥哥,我自己吃”,她伸手捧鸡蛋羹的碗。
乐峻一让,说道:“碗太烫,待会儿轻轻再自己吃。”
方宴此时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拿了一块豆浆饼吃起来。
乐轻悠见方宴过来,只好安安静静地接受哥哥的投喂,方宴抬头看了一眼,沉默地掰下一块豆浆饼送到乐轻悠手上。
接住,乐轻悠笑了笑,看来以后她得习惯饭桌上时不时地被投喂了。
吃过早饭,乐峻再三嘱咐妹妹要在家好好待着,不要出门,又说哥哥一会儿便回来,几句话重复两三遍,确定妹妹记住了,他这才背着背篓出门。
方宴已经走好一会儿了,乐峻一走,家里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不远处悦耳不绝的鸟鸣声。
乐轻悠招手让围着她不停摇尾打转的大黑过来,转身回到厨屋棚子下拿了剩下的豆浆饼,昨天的兔子肉已经吃干净了,汤还剩半盆,倒出一些将豆浆饼泡进去,乐轻悠才小心翼翼地端到大黑面前。
大黑立时蹲好,等乐轻悠一放下盆子起了身,便摇着尾巴扎头进去欢快地吃了起来,吃到心满意足时还忍不住嗷呜出声。
一声之后,大黑长长的狗身子可疑地僵了僵,乐轻悠在旁看得忍笑不已,她见大黑埋着头在盆子里都不敢抬起来的样子,只好转身去看屋子后面的那几只山鸡。
大黑的耳朵动了动,听着小姑娘的脚步渐渐远离,才埋头继续吃,嗷呜声时断时续。
作为一只有威严的狗,大黑从小到大都没在吃东西时这么丢人,幸好幸好,小姑娘和小主人都不在。
乐轻悠此时已经来到屋子后面,被圈在篱笆圈内的几只鸡一看到她,便都起来绕着篱笆咕咕出声。
这个小小的篱笆鸡窝,是昨天乐峻他们三人临时搭建的,不甚高也不甚结实,难得的,六只山鸡一只家养母鸡竟然好好地待在里面没有胡乱扑腾。
吃早饭前,哥哥已经跺了鸡食喂给它们,但乐轻悠见它们不停地朝自己咕咕,想了想,转身将哥哥放在鸡窝不远处的大叶野菜拿了一把,过来蹲在篱笆前喂鸡。
她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往里扔,母鸡们顿时散开抢食起叶子来。
十几分钟后,乐轻悠揉揉发酸的小短腿,再看那些母鸡,还是一副全神贯注地等吃模样,她不由有些无语。
这些鸡也太能吃了。
走吧,那些期盼食物的殷切目光让她觉得很愧疚;不走吧,这来回十几次地也太累了。
乐轻悠现在能感觉到母鸡对事物的渴盼,真不忍心立即走的,想了想,正决定将哥哥摘的那一背篓青草都拖过来,耳边传来有些急切不稳的脚步声。
“阿巍哥哥?”转头,看见大步走来的乐巍,乐轻悠疑惑不已,忙站起身来,“奶奶家不忙了吗?”
乐巍脸上隐忍的愁苦之色,在对上乐轻悠的目光时消散开来,他上前两步,掐在乐轻悠腋下将她抱了起来:“家里没事,哥哥来给你们帮忙。”
乐轻悠被这突然一抱惊了下,忙咽住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低头看到乐巍衣领子下面的瘀青,内心又狠狠惊了下。
“阿巍哥哥,二哥”,乐轻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手无意识地伸到他后背拍了拍。
乐巍嗯了一声,声音沙哑,他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感,笑道:“怎么了,小轻轻?叫哥哥是想要什么?以后哥哥挣了钱,就卖给轻轻好不好?”
乐轻悠听得心里发酸,不知道乐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只好用力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乐巍笑了笑,揉揉她的小脑瓜:“你乖乖在门口玩,哥哥去把屋里的葡萄翻一翻。”
在乐巍想来,想要将葡萄晾成干,只搭好还不成,还需经常翻动,从乐轻悠小小的身体上汲取了会儿温暖,便将她放在晾葡萄的茅屋门口,拿个小凳子让她坐好,才进屋去饭葡萄。
坐在小凳子上,乐轻悠托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完全出去,篱笆门外又一个人影匆匆跑来。
妇人脸上带着瘀青,双唇高肿,看起来非常滑稽,尽管如此,乐轻悠还是认出她就是乐巍的母亲李氏,乐老三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