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轻悠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你又挨了一顿打。”
“轻轻,你这可不厚道了”,清一皱着眉看着乐轻悠,“不说跟我一起义愤填膺一番,怎么还笑起我来?”
乐轻悠抿紧嘴唇绷住笑,说道:“真的好笑啊,人家要成亲了,你过去这么说,就算都是真的,也必定会让人家有情人恼怒啊。我听着,那姑娘,一定很喜欢她要嫁的人,恐怕她还觉得你乌鸦嘴,打你一顿不觉得解气呢。”
清一抽了抽嘴角,“可不是吗,还说我是骗子,要送我去见官。那姑娘是个两世善人,怎么这一世如此咄咄逼人?”
“前世的事都不记得了,性格不一样也很正常啊”,乐轻悠又拿了一块玫瑰饼,递给清一,“吃点东西消消气。以后啊,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说得委婉些,毕竟喜事当前,谁都不想听不好的话。”
正说着,春卷跑过来喊道:“三位少爷放学了。”
清一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
“三哥前几天说,学政将要来湖州巡考了,应该是院试的日子定下了吧”,乐轻悠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我去前面接一接哥哥他们。”
“去吧去吧”,清一一手摆着,一手往嘴里塞了两块玫瑰糕,“我去给他们画几张登科符。”
在半路上和三个已经长成风姿玉秀少年郎的哥哥碰了面。
乐巍一身深蓝锦衣,温雅内敛,乐峻一身银灰锦衣,俊朗温暖,方宴则是一身玄衣,冷淡疏离,却分外俊美逼人。
三个成熟少年周身的气势各具特色,容貌更是一个比一个俊朗。
乐轻悠远远看见他们,就有一种我家少年初长成的成就感,她欢快地跑到哥哥们跟前,挨个儿将他们肩上的单肩书包摘下来,交给身后的丫鬟们。
“大哥,二哥,三哥,是院试的考试时间定下了?”
方宴将她纤细优美的五根手指握在手心里,正要说考试的事,却突然皱着眉看她,伸手拨了拨她的衣领:“现在还没到真正暖的时候,那件羽绒小里衣怎么就不穿了?看冻得手指发凉。”
乐轻悠好笑地看着少年眉间的冷淡疏离因为这点啰嗦而消去,说道:“中午太阳很大,我热,就脱了。”
“回去加上”,方宴说道,边走边把她的一双手都包在温热的大手中。
乐巍和乐峻也都是脸带笑意,半点不觉得这情景有什么不妥,这些年,他们都是如此照顾着宠着小丫头过来了。
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方宴略微发红的两只耳朵。
因挨得很近,小少女身上那种幽静的女儿香不断在鼻端萦绕,让方宴胸口的心跳一时紧一时松,不片刻,手心里便不觉有了汗意。
乐巍在前面走着说:“院试日子定下了,是在三月初五,今年却是不能陪轻轻一起过生日了。”
乐轻悠生在三月初三,之前的三年,他们都会提前一天安排好,然后生日当天给乐轻悠吃完寿面,就带她出去放风筝。
“考试最重要”,乐轻悠说道,“等你们考试回来,再给我补就好了。”
“你啊,我还以为要说不过生日也不要紧”,乐峻宠溺地看了妹妹一眼,才注意到方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他:“小宴,你不会还在想陈家小姐吧?”
放学时,陈佩姗跑到前面,当着许多同学的面,羞怯地塞到方宴手中一个荷包,丢下一句“你一定要考上”,然后就转身快步跑了。
前两年,陈佩姗时不时会跑到前面往方宴身边凑,什么请教诗词什么斗嘴的,方宴从没搭理过。
这一年也不常见她过来了,乐巍和乐峻都觉得这姑娘是死了心了,哪知道会在院试前在众人面前给方宴塞荷包?
她那举动,就差明说喜欢方宴了。
乐巍、乐峻当时都皱了眉,无不觉得陈家姑娘办事太随心,便是你真的有意,也要等院试后再说吧。
乐巍这时也看了方宴一眼,竟发现他耳朵红了,心里转念一想,明白了,小宴是他们三兄弟中心思最深的,看起来对那陈小姐冷淡淡,其实却是喜欢上了吧。
不过该提醒的他作为大哥还得提醒,“你也不小了,该明白事有轻重,对于我们来说,科考是大事。前两年咱们一年参加县试一年参加府试,且成绩都还不错,能否成为生员,就看这临门一脚了。千万别因为别事分心,其他的事,考完再说。”
方宴总觉得大哥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却又具体说不出哪里奇怪,当下点头道:“知道了。”
院试还是在府城,主持者则是学政,除了要考他们这些童生,还要测试往年秀才的成绩,然后再根据成绩定名额。
成绩最好的一波可以成为廪生,能从官衙领取每个月三十斤的廪米和五两银子,这对于贫家学子来说,便能极大地减轻家里的困难。
晚上,乐巍跟两个乐峻和方宴说了,“咱们也不求一定要成为廪生,只要稳扎稳打地考上秀才,到时咱们名下的胭脂铺不用交税,这一个月便能省三十两不止。”
这两年云家那边不仅把羽绒衣做得遍布大周十几个州府,且又开始了成衣生意,每年,舅舅都会亲自把上万两的分红送来,他们还真的不差那一点东西。
不过廪生终究也是个好名声,若是能成为廪生,还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考前,却不能想那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乐巍便带了乐峻和方宴去找村长,因为参见院试,还需要六个村人和两个秀才作保。
秀才保人陈先生那边已经找好了,他们这些学生回家,主要是办村人保举证明的。
高大海听说此事,二话没说就在乐巍拿去的保书上签了字,随后,又带着他们去找了村里辈分高有声望的老人。
乐家的大老太爷一年前已经去世,高大海却没漏过他们家,进去让大老太爷的儿子给签了个字。
大老太爷的儿子乐继明和乐峻的爷爷是同辈堂兄弟,签过字留着他们坐下来说了会儿话,到最后不免提了一句“你们爷爷这两年过得不太好,等你们考上了有能力了,别一点都不管他,虽说你们跟那家没任何关心了,真伸一把手,也能落个好名声不是?”
乐巍笑着答应了,回到家,叫上乐轻悠,兄妹四人坐在一起商量了,然后叫来光海,让他明天去县里一趟,给老爷子买一个伺候人送去。
“跟柳大说,要那生活困苦过不下去的四十岁左右的手脚麻利的妇人,这样也不怕那老太太故意过去找老爷子不愉快。”乐巍这么交代。
这三年,乐老太太是在乐老大和乐老三两家来回住的,乐老四那边乱糟糟的,彻底不管她了,而乐老太太可能因为腿不能走最疼的儿子又不管她,真是彻彻底底变了一个性子。
以前在外人面前,还能保持个面和模样,刻薄他们也只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现在呢,却是彻底不管内外,想骂时,随时能骂到半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每每她回村让乐老三两口子伺候时,就常不停顿地骂老爷子,因为她骂乐老三,刘氏常将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自从五舅封了官,之前还时不时想算计他们一下的乐老太太却是半点都不敢露头了。
第二天将保书送到陈家私塾,兄弟三人便回家了。
考试前这些天,先生都是不讲课的,只让他们在家复习。
现在他们十天里有六天住在山庄里,又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季节,山庄真像是一个宁谧美好的世外桃源。
乐巍觉得在自家读书,反而比私塾更有心得,每天早起绕着山庄内墙跑一圈后,他便去熏衣阁朗读。
乐峻呢,更喜欢长着一带郁金香的河边,他锻炼身体的方法和方宴一样,都是练剑,剑是当初开始锻炼身体时买的,没开锋刃,乐峻越学越对这一道感兴趣,正准备找机会去府城挑一把开锋的好剑。如今可以在家自由学习,他往往要练上大半上午的剑。
见此,乐巍和方宴也都不说他,毕竟还是轻轻说得对,想要顺利走完科举,一个好身体是必不可少的。
方宴如今已经把外祖母留给他的功法练到了第四层,即便内力枯竭也比正常人要健康的他半点没把锻炼身体的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小丫头监督着,他连早上挥都不会挥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