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兄当真是谦虚了,你但凭一张巧嘴儿,便能拿下千军万马,何必一百张呢。”凌云举着酒杯撇了一眼墨白说道。
墨白摇了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啊。你是不知,我这软功夫哪里能敌的过这硬功夫的。”
“墨白兄这般说是个什么理儿?”凌云望着墨白皎洁一笑。
平日里,在世子面前他总是和自个儿叫着劲儿,今儿个确实今时不同往日的好日子。
“道理不就在眼前吗?我便是唇舌似剑也比不上撼动大树的蚍蜉(pi fu)不是。”
凌云不知所谓道:“怎讲?”
“蚍蜉虽小,尤能如此。哪是在下能比的。”墨白笑着道。
“哪里哪里,墨白兄盛赞了。”凌云看了看墨白,又看了看手里的扇子,豪放的笑出了声。
蚍蜉(匹夫)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力!怎么当不起?哈哈哈……
“凌云兄,当的起,当得起。”
“墨白兄,谬赞了。”
墨白苦笑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他那哪里是拍马?
不过,图个开心便好。
凌云这才将手中的扇子扔给了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气闷未消。
“记得当初你我二人相识,不知骂了我多少句莽夫。”
墨白有些尬笑,方才不也骂了?
但依然口是心非的说了句:“岂敢,岂敢,我那时不是年少无知,口出狂言嘛。”
凌云点了点头,心里又想到了魏菲絮那一出,喃喃自语的从美人的素手里拿了一杯酒。
“真弄不懂那小娇娘有什么好的,连世子也那般护着。”
然后稍有醉意的将美人抱在怀中,挑着下巴轻佻的望着。“我瞧着连你都不如。”
“官人。”
小美人娇滴滴的声音都能滴出水来。
“你就少喝点吧,世子待会还有事吩咐呢。”墨白说完便屏退了一众美妓。
骤然,门外珠帘碰撞的糜乐之声响起。
墨白连忙拉着凌云起身,言语恭敬的说道:“世子,凌云今日稍显怠慢。”
凌云吐了一口酒气道:“世子,莫听这书生胡言,这点小酒还醉不得小将。”
萧珏望着凌云微微蹙眉,心里却早有了然。
凌云定是从程扬那边碰了气了。
不过也罢,他酒量尚可,瞧着模样过一会儿便会好的。
这般想着,便掀起月华色衣袍坐在了榻上。
墨白阖好门窗,和凌云一同坐在下首,等着世子开口。
“文王一事,切莫再管。”
萧珏冰冷的声音将一室春意都冻住几分。
墨白阖上扇面望着主子。
世子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出手救他于水火,还极力栽培他,如今这般权势地位,无一不是世子的功劳。世子,对他有恩,就算将他自己全部身家搭进去也再所不辞,难报恩情。
因此,世子有言吩咐,他定是会义不容辞的执行的。
“你如今只需再添一把柴火。”萧珏侧头对墨白道。
“是。”
知道世子是让他去右相慕容氏那边再说道。
“慕容氏一直想将左相拉下水,自己一官独大,权势倾天。文王为防止这种局面,恐不会将右相拉下伤及太子根本。”凌云酒意散去了很多,连忙说道。
“这老匹夫的野心没想到你也看得出来。”
墨白惊讶的看着这个一直只会舞刀弄剑的凌云,认为他开窍了几分。
“哼,我也不是个外强中干之人。”
就这般瞧不起他。
随即望着世子,不去看墨白。
墨白见世子低头不语,只顾着喝花酒,便知世子心中早有思量。
“我瞧着,这文王和右相看似是一丘之貉,没啥差别。”
墨白见凌云满脸的赞同,连忙感叹,他还是过于单纯。
“其实不然,文王将勃勃野心隐藏极深,而右相一直和左相不对盘,朝堂之上,口角厮杀不断。野心昭然若揭,朝堂内外人竟皆知。文王就抓住这点,便能很好的将其利用于手掌之中。”
“你二人俱长进几分。去办吧。”
萧珏说着面不改色夸奖了这两人,随即走出了门外,独留下一阵珠串的靡靡之音。
外面飘着淅沥沥的雨,突然如银河倒泻一般。雨水从屋檐的雕花檐缝不断地向下划落,冰凉的打在木制长廊上,如同美人雪腕上的珍珠撒落了一地。
“小姐回去吧,外面过于阴湿。”新来的一个艾青丫头翠玉说道。
“瞧着,这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淫雨霏霏,连绵不歇的下着,远远就形成朦胧的雨幕。
“让人看的伤感的很。”
那时也是这样的雨,她走到灵堂前,刚巧就是这么大这么密的,铺天盖地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如今人世两隔,早不是今夕往昔了。
“姑娘。”翠玉不知如何宽慰。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罢了,罢了。回去吧。”说完便神色落寞的转身回屋。
第十五章
连下了几天的瓢泼大雨,雨僝云僽。院角的杏花淋漓一身的雨水,被一阵和煦春风吹得更加娇艳。
阳光普照,温暖和煦,竹叶青翠欲滴。院内是一片郁郁葱葱,欣欣向荣之态。
屋内的丫头纷纷将沉积了几日的衣物被褥都拿出去晾晒。
而明月的身子也好了大半,连忙到魏菲絮屋中复职。
“姑娘,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明月用麈尾在一边的蒲团拍了拍,又掸了掸月牙桌上的灰尘,将一旁的花尊上插上时鲜的杏花,桃花。
魏菲絮撩起挂帘,跨出了门槛。
看到外面云销雨霁,一片晴和美好之态。
“好几日未出府了,便是上次闯了大祸,让你们受罚,我也被禁锢了好几天。”
随即感叹了一句:“好一个艳阳天。”
笑着连忙拉起端坐在蒲团上的明月。
“待会儿子,随我到母亲房里坐坐,便要拼了命的求着她,放我出行。”
“姑娘,你这次可要悠着点。”
说着连忙拽住了主子的衣袖。
“是,是,是。我这次保证规矩点。”
她拉下了明月的手,拽着她就向屋外跑。
“快点儿。”
“姑娘,慢些,奴婢跑不动了。”
魏菲絮转进游廊进入主院之时,连忙端正着身子,盈盈慢步,迤逦前行。
手里是刚刚吩咐明月在路上摘的桃枝。
她掀开棉帷还未看到人就叫了一声:“母亲。”
顾氏见魏菲絮来了,心情也爽落几分。
“哎呦,瞧瞧这是谁来了,莫不是絮儿?”
她笑着接过女儿的桃枝,吩咐赖妈妈插进四季梅瓶里。
顾氏望着女儿这几日养的更加娇俏可人。
连忙拉着她坐下。“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今儿个怎么知道过来瞧我了。”
“女儿没事就不能来看望母亲了,母亲可是不欢喜?要不女儿走了算了。”
说完就佯装要走。
却被顾氏连忙拉住。
“欢喜,母亲心里欢喜的紧呢。”
明月瞧着姑娘这般拐着骗着主母,便在一旁偷笑着。
魏菲絮窝在顾氏的怀里说道:“母亲,这连日里下了好一阵雨,可是心烦?”
顾氏瞧她这样,就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连忙揪着她的小耳朵。“说吧,又想做些什么?”
“母亲,轻点,疼。”见顾氏放下了耳朵。“女儿只是问问,怎么母亲总是这样?”
“别和我打马虎眼。”小丫头,她的眼睛一动就暴露了,还想糊弄作为母亲的。
魏菲絮见不好糊弄,就开始撒娇卖萌。
“母亲,女儿在屋内闷的慌。”
“你是要出去?”
顾氏看着她立马冷下脸,这几天都惹了那么多事,还不知道悔改。
“嗯,母亲。”将声音弄得更甜。
“不行。”
“母亲~”
“你瞧你自个儿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母亲~就一次。”
“唉~这……”
看着女儿委屈可怜的小眼神,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
“好,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再不允许了,别家姑娘都没你这般的。”
见她立马眉开眼笑,便不再啰嗦。
“去吧。”
“好勒,那我可走了。”
顾氏看她连忙拉着明月快步走了出去,就像只挣脱笼儿的金丝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