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寺。
老方丈在大殿里静坐了一晚,无声地叹气——
不入世何能出世。
这个小庙,也快撑不住了。
**
苏棠下山,真正成为了大晋国中的一个游方僧。
仗着年纪小一路乞讨,每敲开一扇门,美名化缘实则行乞。至于门口迎来的是好言还是恶语,全凭天定。
苏棠这一路北上,这脸皮倒是修炼得越发厚了,面不改则地骗人就为了一口饭,这事她可没少做。
至于那沙弥戒中的戒律,她不知道破了多少戒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比起寺内消息闭塞,她脚下路走多了,耳朵也听了不少时事。
比如,南下又有起义军不满当权者的统治,揭杆为旗,前前后后,第一次人们还惊奇着,次数多了倒也麻木了。
各分封国也是蠢蠢欲动,只是碍于明面上的道义暂时按兵不动。
一时间,各方势力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乱世是最坏也是最好的时代。
苏棠如同海绵一般,吸取来自各地各类的消息。
她居无定所,去无所终。只能边走边听,这一路上辛酸不多赘余,这段旅途也让她收获良多。
这一天,她站在刘家村村口的牌碑前,松了口气。
满目苍凉后,终于看到了人烟。
又是一次不知前路的探索,一路敲门,大都是她还没开口,门里的人一看是个小沙弥,门板就拍了上来,她碰了一鼻子的灰。
村头至村尾,没一户人家愿意为她开门。
这是常态,只是东边有浓厚乌云,怕是晚上会有大雨。
这样的天气,她必须想办法找到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否则今晚她将在风雨中度过一夜。
夏日的雨夜若在外头露宿,那可真不大好过。
苏棠边走边想,这附近也没有个破庙可以挡雨,若在找不到有好心人收留,她只能在人家门口,借一处屋檐角企图度过这一夜了。
乌云浓密,小道边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妖风卷地,沙土一层层打在脸上。
风雨欲来的前奏曲已然响起。
远处,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期间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苏棠正走投无路,恰好听到了远处的声音,暗叹一声,今晚大概不用露宿街头了。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那边走去。
“主公,若还寻不到,我们不如——”
“有人。”
坐在中间的男人忽然睁眼,看向苏棠所在的方向。
为首的男人约莫二十上下,相貌却极其出彩,哪怕一身粗衣麻布也不能掩盖半分风姿,尤其一双漆目,凝望人时宛若深渊。
“是谁在哪?”有人问道。
男人身边跟着几个同样短打服饰的随从,下盘稳目如金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阿弥陀佛——”
苏棠双手合十,从暗处走了出来。
小小的人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面对这样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这群人没有丝毫松懈,而是外松内紧地守着中间的男人。
“打扰各位施主休憩,实在冒昧。”苏棠详装懵懂,“只是小僧云游至此,如今腹中饥饿难耐,恰好与施主有缘相遇,小僧腆脸欲向施主讨要一饼之恩。”
为首的男人看了苏棠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淡声道:“给他。”
旁边有人立刻走过来,将包袱里的干粮分给她。
苏棠念了声偈语,接过对方手里的干粮。
这一出小插曲,没有影响他们的行程。
分过饼后,一行人就收拾准备动身。
男人牵着马,起身挥去身上的尘土,朝着前走去,身后跟着三两的随从。
这年头,能骑上马的,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苏棠捏着手里的饼,又看了眼黑垂的天空,垂眸立在路边,嘴唇微抿。
一行人即将经过她身旁时,苏棠手里捧着饼,垂眸,忽然开口道:“敢问施主此行,是否为了寻人?”
男人原本快要经过她身旁时,忽然停下,一双厉目锁向她。
和刚刚随意的打量不同,这一回是没有丝毫收敛身上的气场,径直朝她扑来。
苏棠面色不改,只是眼皮微微一跳。
因为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愿主出现,激活系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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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字天书
头脑里的声音似幻听,苏棠还没来得及细想,声音就消失了。
不过,她也没空深究。
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楚头脑里突如其来的异响,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在苏棠出声之后,那一群人看她的眼神立刻变了。
可那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全数来自这个男人。
“何出此言?”
男人开口了,声音低哑,不徐不疾,眼神却紧紧盯着她。
苏棠没有立即回话,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自那声响之后,她的脑袋忽然一鼓一鼓的阵疼,似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前的征兆。
还好,疼痛目前不算剧烈。
苏棠稳下心神,睁开眼看向他,回答道:“豫郡人杰地灵,来此处者无外乎或为景或为人,看施主不似云游客,自然为的是人。”
“那你可知,我为谁而来?”
那股扼颈之感朝她袭来,苏棠敛神,道:“前有诸葛未出茅庐知天下三分,而今豫郡赛诸葛名闻于世,施主大概是为他而来。”
男人的眼神微凝,“那赛诸葛如今身在何处?”
“佛曰,”苏棠双手合十,道:“不可说也。”
气氛微微停滞,随从的人皆摸向腰间,却没有动作,等待着为首的男人开口。
“不可说还是不愿说?”男人直言道,“你欲求何物?”
这小僧眼底透着一股机灵劲,不可能平白无故喊住他,将自己置于险地。只是既然投之以诱饵,自然有所求,他听听便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苏棠心道,这鱼儿终是上钩了。
“入这尘世间,自将染尘埃,人行千里路,无物且自哀。”苏棠闭眼行佛礼,叹道:“施主您道这是不是哀哉哀哉——”
巧舌如簧。
男人闻言嘴角微勾,这小僧绕那么多弯弯道道就为求财。
苏棠心里也在打鼓,趁火打劫这事她也是第一次做。
再说她打劫的可不是一头肥羊,而是一头凶狠的狼王,她这举动无异于与虎谋皮,要说没有一点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可正所谓险中求富贵,他们眼下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田旭,将盘缠拿给他。”
“是——”
田旭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了过去。
苏棠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和聪明人说话,尤其是和有钱的聪明人说话,真不费事儿。
一点就通。
收了钱,自然就要好好替人办事,苏棠想了想,道:“最近想找赛诸葛的人不少,可是以诸葛先生的才智,怕是早就已经躲起来了。”
这话当然是废话,兜兜圈子,凸显她消息的价值。
眼前的人却没有半分不耐,静看着她。
果然是成大事者,苏棠心叹。
“小僧正好和赛诸葛有过一面之缘。”苏棠没有再拐弯抹角,“先生此时应该还住在城中五里巷的豆花店旁。”
男人的眼神扫来,苏棠心底一颤,脸色不改。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也没什么一面之缘,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的。
赛诸葛的消息是她前几天在城里时,混入丐帮朋友讨饭吃的时候,无意间从一个老乞丐那里听到的。
那老乞丐和赛诸葛有些渊源,私下里负责每日给老先生送食。
四下无人时,老乞丐随口埋怨了一句,也是凑巧让她听到了。本以为会烂在心里的秘密,没想到她还能用上。
消息不假,她也不算骗人。
如今天下打乱,各方求贤若渴,这赛诸葛的名气太大,可他生□□漂泊,居无定所。
各方势力找他找得人仰马翻,时越也是才收到密报说赛诸葛出现在豫郡,却再查不到具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