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锴在朝堂上为楚邗勋说的那些话,虽说楚衍尚且不在京中, 可他多少眼线,楚衍必定是知晓的。
这个念头愈发深重,陈辞宁忽然起身,眼瞧着徐远锴推开门走进来,她快步迎上去握住徐远锴的手:“咱们……”
徐远锴沉声道:“一旦东窗事发,徐家、韩家、秦家乃至元亲王妃都要遭受灭门之灾,所以为了以后,辞宁,我们不得不去做。”
窗外月色寂寥,陈辞宁眼中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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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玥被闻人毓带到国公府来,两人站在汀兰居门口被轻水接应进去,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陈宴宁,姜玥忽然有些感慨。当初有幸见她一面时,陈宴宁那张动人的脸可谓是心生喜爱,可眼下再一看,几日昏迷竟引得这般羸弱。
故而轻轻叹口气,闻人毓眉头一跳:“怎么了?”
“没事。”姜玥摇摇头,转身从檀香木匣中取出那柱神草来,交给闻人毓道:“你亲自去,将这东西用热水烫一遍,然后将它砸碎,用布过滤出草渣与汁液,汁液装进碗中,草渣也一并带过来。”
闻人毓点头,面色沉重的将东西带下去,与轻水一道去了小厨房。
姜玥坐在床榻前,瞧着陈宴宁的脸色,门口缓缓进来一个人,姜玥回头去看,只见张氏看清她的脸后愣在原地。
“你……”
张氏脑海中一片混乱,当日姜国使臣与她前往大燕时,分明瞧见她的脸与陈宴宁长得极为相似,可眼下再一看,哪有半分相似的。
皱着眉头反问:“你是姜国公主吗?”
姜玥起身,脸上浮起笑意:“我知道国公夫人在怀疑什么,我是姜国公主。当初前来大燕时,不过是用了一张□□装成了陈宴宁的脸罢了,那是我父王的意思,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看着她现如今的模样张氏的确还有几分不大适应,不过对方既是来救陈宴宁的,那么便忽视这些问题。
“我女儿……可还有救?”
姜玥点点头:“我带来了姜国救命的草药,只要逼出子蛊,陈宴宁便不会再受两生蛊的荼毒。”
这话一出,张氏到底却是放下心来,姜国什么都不出名,惟有巫蛊之术名满天下,若是陈宴宁身上的蛊虫姜玥都没有办法解除,只恐怕是旁的人也都没有办法了。
心中微微放下一丝忧虑来,姜玥忽然开口道:“秦樰吟……你可知她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张氏便有些烦躁,皱着眉头看向她:“公主问她做什么,那等心思恶毒狡诈之人,简直是败坏秦家门楣。”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什么,狐疑的盯着姜玥:“公主莫不是想要榜秦樰吟也将毒蛊解除?”
“不。”姜玥面色淡薄,眼中带着嗤笑:“毒蛊这东西,一旦认准了哪个主人便生生世世都不会逃脱的掉,当初我养两生蛊时,怕的就是它害人,所以我并没有用血滋养。而秦樰吟将两生蛊偷回去,她将子蛊送入陈宴宁体内后,须得用她的血来养护母蛊,那么两生蛊才作数。”
姜玥看向张氏,眼眸清澈,嘴角带着笑:“既然她都用自己的血养蛊了,那我总得为着她对我的蛊虫这般温柔给她点谢礼,国公夫人,您说对吗?”
张氏看着她的笑容,竟感觉后背隐隐生凉。
没过多久闻人毓将解药准备好,姜玥叫所有人都在外头等着,她坐在床榻边给陈宴宁一勺一勺将汁液尽数喂进口中。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陈宴宁眉心紧拧,胳膊上终于发生了变化。
她看着陈宴宁发黑的左胳膊内侧,手指轻轻覆上去,那里原先蛊虫钻进去时留下的小孔尚且还在,一阵冰凉的触感令陈宴宁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胳膊慢慢肿起,里面似乎有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直到停在姜玥指尖所触摸的地方。
那小孔越来越大,蛊虫终于从里头爬了出来。
姜玥将手指慢慢朝上,蛊虫爬上她的指头,姜玥冷笑:“果真心思恶毒的人都养不出漂亮的蛊虫。”
转身将蛊虫丢进匣子里锁住,拾起手边的草渣,一层一层给陈宴宁敷在伤口上,用纱布缠好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起身伸了个懒腰,拿着匣子出了汀兰居。==
湖玉与轻水第一时间赶紧跑进来去看陈宴宁,只见她面色变得好看些,不再像方才那般死气沉沉。
闻人毓看着姜玥手中的匣子,淡声问:“听说你想去见秦樰吟?”
“是。”姜玥舔舔唇角,“善恶终有报,这蛊虫就这么死了还有些可惜。”
闻人毓轻轻皱了皱眉头,带着她去了书房寻陈善。
地下室里,秦樰吟躺在地面上,她眼底发青,看样子被虫蛊折磨不少,姜玥从暗处走来,语气带了点笑:“秦樰吟,好久不见。”
第63章 一更
秦樰吟睁开眼, 看清楚她的脸后, 忽然狠狠打了个颤:“你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来救陈宴宁的, 滚……你给我滚……”
“滚?”姜玥嘴角缓缓勾起一点笑容, 那笑容凉薄又寡淡,看着她的眼神宛如一把刀深深刻入秦樰吟的骨子里, 恨不得翻江倒海将她的骨寸寸凌迟:“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只是觉得咱们朋友一场, 我既然来了大燕,总得来见见你, 告诉告诉你, 让你把这事儿看得清楚些。”
“什……什么事情?”秦樰吟眼神惶恐, 目光渐渐下落在她手中的木匣上。
姜玥见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渐渐蹲下身子将木匣打开,里面的蛊虫转了一个圈,似乎闻到熟悉的气味,从里头慢悠悠的爬了出来。肥硕的虫子暴露在秦樰吟眼前, 她吓得失声尖叫,不断往后退。
收起匣子, 姜玥面色带着笑,奚落一般的道:“怎么?现在你知道怕了?”
那虫子看起来丑陋无比,说句实在话,姜玥的确是没有见过这样难看的虫子。当初它尚且年幼时,姜玥从来都觉得这虫子长得极为好看, 于是将它们待在自己身边,可谁知道只不过是将养蛊人换成了秦樰吟,居然面目大变。
将匣子交还给闻人毓,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他略微惊讶的脸上,回过脑袋看着秦樰吟:“蛊虫这东西,在我们姜国是一种十分有灵性的东西,你若是心地良善,它便极为漂亮,你若是心思丑陋,这虫儿也会遭受到影响。”
“秦樰吟,如今这后果终归是你自作自受。”姜玥面无表情盯着她,那虫子慢慢爬向秦樰吟,她却动弹不得,姜玥低声道:“我不会叫你死,你害得陈宴宁如此,又害她被蛊虫所伤,你的命是死是活,我都交给楚衍,待他回来后,便是你命绝之日。”
说完这话,姜玥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地下室。
秦樰吟怕得要命,看着它粗硕的身子慢慢蠕动着朝自己爬过来,若是被它咬上一口窜入肌肤内,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再一抬头姜玥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忽然一阵尖叫。
“姜玥,你别走,救救我……我错了,救救我……”
她凄惨的声音从地下室入口中传出来,姜玥装作什么也听不见,她跟着闻人毓出了门,“世子何时能回来?”
“不清楚,眼下……约莫已经到了西夏。”闻人毓渐渐抬起头,目光晦涩的看着天空。
姜玥侧眸去瞧他,只见他坚毅的下颚与棱角分明的侧脸,抿着唇勾起一点笑。被这样不容忽视的视线看的有些烦闷,闻人毓垂眸淡淡看着姜玥。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姜玥嘴角笑意愈发深邃:“因为你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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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用了闻人毓的令牌到了老王爷的府上,一直待到傍晚前厅才传来消息,拓跋恒来了。
被人带到前厅,楚衍站在门口静静瞧着背对着他的男子身影,那人身形高大,肩身宽阔,过了片刻他转过身来,一张与陈宴宁极为相似的脸露在他眼前,楚衍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拓跋恒嗓音清冽,眉心微拧:“世子为何笑?”
“恒王眉目俊朗,与夫人……颇为相似。”楚衍边说还一边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拓跋恒愣住,木讷问:“我……妹妹?”
“是。”楚衍慢步进了门,竹青在门口守着,他长臂一伸将门掩住,楚衍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开口道:“这事情处理好,恒王可愿去看看她?”
屋子里头沉默许久,拓跋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声,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