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真的那么脆弱想哭,只是,只是今天的糖醋排骨放了太多的醋,让她有些鼻酸罢了。
“学姐,我回趟宿舍。”宁纯溪音色有些奇怪地低低道。
文音和边上的弟弟正聊得开心,听言点了点脑袋:“嗯嗯,好的,你先回去,我迟点去找你。”
宁纯溪始终低着头,将餐盘端离后背上的那根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
安幼谦在后头一直将她的背影盯着,咬着筷子很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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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纯溪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体育馆外面的烘焙屋逛了一圈。
回来时隔着花坛远远看到Mo-Maek的人在林子里说笑,但也仅仅是远远地冲人鞠了一躬,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便径直走开了。
柳明初原本看着她的视线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僵硬不复,一直凝着她走开,神色复杂。
宁纯溪回到练习生训练基地,很容易就找到了喻湛。
他一个人坐在A班的教室里,抱着把吉他随便乱弹,听到有人开门,眼皮也没抬起一下。
直到她将面包和牛奶在他脚边放下,方吝啬地斜来一个眼神。
有些漠然:“不吃,谢谢。”
宁纯溪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看,他现在还知道跟她说谢谢,关系应该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吧。
“我看你中午没吃多少,下午要彩排,多少吃点吧。”
她也用那种淡淡然的口吻回敬,总不能被对方看低了不是。尽管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非常卑微渺小了。
喻湛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随意拨着和弦。
宁纯溪抿抿唇,尽量不让自己去计较,缓声道:“明天周六,我已经帮你跟导演组请过假了,我妈会准备很多菜,早上十点,我爸司机的车子会来接我们。”
她今天问过导演,喻湛在头一天就跑去请过假,但后来不知为何又销了假。心中难免又堵了一阵,还是自作主张地帮他重新请了假。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可耻,竟把父母那套搬出来,但她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喻湛垂着眼没什么起伏地应了声:“嗯。”
宁纯溪舒了口气,心间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回平地:“那我明天早上去你宿舍门口等你。”
“不用了,直接在体育馆门口见吧,我不会迟到的。”
宁纯溪站那的身形僵了僵,下唇线绷得很紧,指甲攥到掌心,才恍然地想起自己好像有一个礼拜没修剪指甲了,怪疼的。
她沉默地走了出去,阖上门,胸口窒得难受,自我调侃地想道:
哎,他的嘴皮子还是一贯的那么厉害,不管是先前逗她,还是现在气她,总是那么成功。
随着走廊上的脚步声走远,教室里的最后那点吉他声,戛然而止,久久不再响起。
第53章
第二天早上, 喻湛一秒没多, 一秒没少地十点整出现在了体育馆门口。
司机送宁母去早市买菜了, 来回时间太赶, 所以另外派了林特助来接他们。
看到喻湛走近,林特助早一步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恭敬地点了点脑袋,面露和蔼的笑容:“小湛少爷。”
喻湛微微颔首,叫了声“林林叔”作为招呼,不过没直接上车,而是往前两步, 来到副驾驶座,淡淡道:“我还是坐前面吧。”
林特助愣了愣,迟疑地看了眼已经坐在后座的大小姐,见后者只是低头玩手机,没什么反应,这才掩下心头的困惑,阖上后车门。
他正了正衣襟,见小湛少爷已经坐上车, 不及多想, 快速回到驾驶位开车。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行进,气氛莫名的安静。
林特助咳了咳, 瞥了眼后视镜上的两人,主动开启话题道:“小湛少爷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喻湛原本漫不经心地在玩手机,听言抬了抬眸, 仍是面对长辈时温和无害的做派,全然看不出来前一秒还散发着低气压和某人在闹冷战:“差不多两个月了。”
林特助点点头:“呆在组里录节目一定辛苦了,感觉和大小姐一样,瘦了不少。”
他有意将两人引到一个话题里,然而小湛少爷只是淡然地应了声“嗯”,便不再说话,看向窗外,而后座的大小姐更是从始至终没抬过一下眼皮。
林特助吃难地再次咳了咳,也不知两个小辈闹了什么矛盾,竟是这般油盐不进,不由有些后悔早上小缺少爷闹着要一起来接时没顺带把人一起带上。要不然有小缺少爷这个天然暖宝宝在,场面应该不至于冷到这个地步。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专注开车,不再给自己找难处。
坐在后面的宁纯溪不动声色地将毛衣领拉高了高,掩住大半下巴,方才那么长一段时间一直盯着手机,却始终看的都是手机桌面,什么也按不下去。纠结两秒,还是点开微信界面,神情晦暗的单手在聊天框上编辑短息。
前面喻湛感觉膝盖上的手机震动着提示了一下,看到点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来信人,顿了顿,思绪又飘游了好一会儿,这才按开信息。
对方甩来的是一条视频链接。
接着又不紧不慢地发来两条信息。
“我之前只是帮他们拍了一个视频,并没有做别的事。”
“我和柳明初私下里见过三四次,因为你的关系,所以稍微打过招呼。他帮过我几次忙,所以请我帮忙拍短片的时候没有拒绝,那天晚上只是普通的聚餐,并没有你想的那层特殊关系。”
宁纯溪捏着下巴毛衣的一角,睫毛垂得低低的。
之前没解释是因为短片还没在网络上发布出来,担心无证无据他不会相信,但现下视频链接都甩过去了,冷战应该可以到此终止了吧?
她知道他现在正在看信息,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就盼着微信上方能显现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条。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宁纯溪瞪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依然迟迟不见对方回复。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瞥去一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收起来了,正看着窗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淡漠的后脑勺。
什么嘛,到底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还是真的不屑于她的解释啊……
宁纯溪垂眸,深吸了口气,重重鼓了下腮帮子,才稍稍克制住情绪。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感冒,要不然怎么总是觉得胸闷、鼻酸,而且眼睛刺激到——就连空调热风也能吹得她冒出迎风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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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国际公寓,林特助将他们送到楼底,便告辞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无处可逃的环境,似乎用来摊牌再适合不过。
宁纯溪靠在角落,指尖抠了抠金属壁,离到达27楼看上去好像还有不少时间,她低头小声道:“喻湛,我给你发了短信,你看了吗?”
喻湛笔直地站在前面,默了默,似乎也觉得一直沉寂下去不太好,所以“嗯”了一声。
宁纯溪睫毛轻眨,她事先已经想好了,如果他说没看的话,她就说“那你现在看一下,我们和好吧”,可是他现在跟她说他已经看过了,却依然采取这样的疏离态度,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茫然地盯着他,无措地张了张嘴:“那你,要不要接受我的道歉……”
四平米不到的电梯,陷入一片诡谲的寂静,比以往的每次寂静都要可怕。
半晌,她听见他道:“接受了然后呢?继续做朋友?”
他背对着她,声音冷冷的,一点都不像从前和她说话的样子,一字一句道:“宁纯溪,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电梯门刚好打开,他毫不留情地径直走出,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她一下。
宁纯溪呆站在那里,似乎失去了动作的能力。
他叫了她八年的纯溪姐,后来上初中,开始改口管她叫纯溪,纠正都纠正不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名字。
十分钟后,宁纯溪方按下密码锁,走近自家家门。
宁缺瘫在沙发上,正勾着他好兄弟的肩叙旧,瞥到她进屋,身子往后仰了仰,问道:“姐,你不是和喻哥儿一起回来的吗,怎么这么迟才进来?”
喻湛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含蓄微弱得没有人能瞧见。
宁纯溪淡淡然:“下去买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