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存在的一切都毫无生气,包括那位邻居,又或许不包括可谁知道呢?
他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手举到半空,变成“扣”的姿态,现在他在思考该用多大的力气去敲门。
时间不会静止,云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它们被吞噬殆尽,黑夜的钟声敲响,危险已经降临。
时间不多了,妈妈不久就会回来。
看到丢失钥匙而无法回家的孩子她又会伤心,再糟糕一点,自己如果告诉妈妈他的钥匙可能被邻居拾到了,她可能会拉着自己来登门询问。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沙拉曼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的邻居,不知道包不包括他自己在内。
他向后撤了一小步,又准备走上前敲门。
“咔嗒——”
黑暗的室内有危险的金芒闪烁,那是谁的双眼。
“你为什么还不敲门?”
又是这种清冷的声线。
沙拉曼如果不后撤,可能会被打开的房门划伤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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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03
“我想你不是个哑巴。”
莩兰乌多斯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一样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打量眼前的少年,也许说是审视和观察更好一些。
火红的刘海遮掩了双目,这并不搭调,天晓得短发为什么要配上这么长的刘海;他注意到了少年紧抿的嘴唇,看起来紧张得要死,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扑哧——他不小心笑了出来,吃了你?这可说不准。
“我......请问您有没有捡到我的...钥匙。”他越说声音越小,小到最后正常人都听不清,不过还好,听他说话的不是什么正常人,可能都不算是个人类。
“啊?你说什么?”但是莩兰乌多斯显然是想玩玩这个羞愧得要死的孩子,他装作听不清的样子。
“我......”莩兰乌多斯的话显然有些让他不知所措,他没怎么和别人交谈过,不是他不会说,不是不善言谈,恰恰相反,他的口才好得很,大脑运转的也快,若是可以的话,他有足够的能力去用言语驳倒很多,就好比如果他有发言权,他甚至可以说服父母不要离婚。
然而问题就在于他总是没有机会说话,没几个人愿意和他说,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
“天资会因为无法施展而被埋没。”
现在,沙拉曼尴尬的要死。
他好像在拼命地在一大串钥匙里去找那个控制语言的钥匙,他妈的,越着急越找不到!!!
“我是说钥匙!!”他低声吼,“您有没有捡到我的钥匙?”然后刷地抬起头,火红的眸子快要烧起来。
莩兰乌多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房门依旧半掩着,但他的手松开了门把,他现在正惬意地踱着步子。
沙拉曼只是静静地等着。
“这个么?”
沙拉曼惊愕,他不知道眼前的青年何时拿出的钥匙,好像呼地一瞬就亮在了他的眼前——好快,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喂......喂!”莩兰乌多斯看着眼前有些木讷的人有些不满。
“啊!是的,这是我的钥匙,十分感谢!!”他慌张地伸出了双手,像是等待圣水净身的新教徒,虔诚,时间停止,只有水从额心开始浇灌慢慢流淌的时候时间才会恢复奔腾。
叮叮当当的响声伴随而来的是金属的质感,钥匙回归于他的手上,时间开始流淌了。
不对,礁石阻隔了流淌,礁石是什么?
我的饰物,
我的饰物呢?!
吱嘎的声音打断了沙拉曼的思考,莩兰乌多斯转身,一只手捏住门把准备封闭这条通往外界的门。
“请等等!”
沙拉曼双手放在了裤线的两侧,紧紧地握住拳头,他的胆子变得比刚才大多了,这让人庆幸不用再听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莩兰乌多斯想到的是他的话多了起来自己就会变得异常烦躁,他讨厌交谈。
“你还有什么事?”他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只是将头突兀地转向门口,直勾勾盯着沙拉曼,男孩有些发毛。
“请问......我钥匙上的装饰呢?你应该知道的,就是一个绿色的玛瑙。”
说着沙拉曼举起了手中的钥匙象征性地晃一晃,比比画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
他挺不爽对方那句“你应该知道的,”,谁来告诉他他凭什么要知道?!因此他很想说“你为什么说我应该知道?我凭什么知道?我看都没看见过那玩意。”
但是他知道若是由着自己这么说,对方肯定会支支吾吾解释一大堆或者说出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因此他顿住了,仔细思考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
他转回头面向冷寂又黑暗的室内,转动门把准备关门。
“请等一下!”
沙拉曼未经思考就抓住了门框,他不知道如果对方大力地关门自己会断掉四根手指。
“你到底想怎样?”青色的头发慢悠悠地转过去,露出金黄的眼瞳,像是燃烧的火焰,但又感觉是死寂的纯炼琥珀。
“我......您真的没有见过么?铜片上镶嵌了一个绿色的玛瑙,是半圆形的,铜片上有两个凹陷,是太阳和月亮......您再仔细想想?”
他慌张又有些恐惧,但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够了。”
莩兰乌多斯转过身面向沙拉曼,差不多的身高使得两人的视线几乎平齐,但他的手依旧放在门把上。
“我说过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听好了,我捡到它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愚蠢的装饰品。”
“......”沙拉曼重新握紧手中的钥匙,低下了头。
“嘭————”
并不友好的关门声。
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莩兰乌多斯才走回了屋里,他得控制好力度,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地板踩出窟窿。
他妈的,他妈的......他不知道除了这个词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好心好意帮他捡起来绝对是自己同情心不小心从笼子里跑出来了,他并不觉得偶尔这样有什么不好,但他依旧生气——
——因为被帮助的人当面怀疑他是窃贼。
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死不承认罪行的窃贼,这件事最令他气愤,但此刻有什么声音打断了他的愤懑。
咆哮,山崩地裂,骨骼碎裂,那是危险的饥饿感,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了,现在的时间属于狩猎,属于作为另类活下去的本能的出场时间。
他决定暂时不去思考刚才的不愉快,他重新走向门口,准备出门寻找目标。
“咯哒——”
他打开了窗户,一越而下,雪地上多了两个着地的脚印,他甚至没用手做支撑拄地。
他踩雪的声音轻到猫也无法相比,路过了那棵伤痕累累的法国梧桐树,他看见了什么?
新的切口,掉落的树皮。
这说明什么?
有人刚刚来此发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沿着树前的脚步走就可以看见一个阴郁的男孩沙拉曼,他觉得可疑,那个邻居后来的言语。
他停顿了,在自己问他有没有看见饰品的时候。
他为什么停顿?是因为撒谎。
一定是因为他在撒谎,沙拉曼对撒谎十分熟悉,所以他断定刚才的邻居所说的是谎言。
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他为什么要停顿?他为什么要转过身去?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看着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在撒谎。
他越想越气愤,跑去找树撒气但是仍感觉愤怒,他甚至想回去继续对那棵树实施虐待,可是不行,妈妈该回家了。
“呜呀!”柔弱的女声突然闯入他的耳膜,因为注意力不在路上所以他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啊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沙拉曼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胡乱地摇动,眼前的黑发女性揉了揉她被撞疼的肩。
“真是......谁呀?”她的手在额前捋了两下,理了理因为碰撞有些散乱的头发,“诶?是法尔?”
“美斯凯蒂?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她轻轻用手在空中摆了摆,站直了身子,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捂住了胸口。
“呀,姐姐还有点事情,先走了,还记得我的家在哪一栋吧?有时间过来坐坐,”
然后女人慌慌张张地离开,手一直捂着胸口。
“怎么会那么匆忙?”他疑惑地把头偏向一边,然后想到自己该快些回家了,就加快了脚步,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