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挺拔的身影渐渐离开他的视线。他等着那道身影消失，然后闭上了眼睛。
……罢了。
就当……一切回归正轨好了。
晏清平忘的很彻底。
说到底，他也好，方思明也好，这个世界的各种人都好——都是一团数据而已。
哪怕他们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生出了自己的灵魂，他们还是依附于数据的。
楚留香手游的进化之路，和剑网三的其实是不一样的。剑网三主要是“分割”，把灵魂和灵智从数据组成的身体中分割出来。
但楚留香手游这边……是单纯的晋升。系统开始执行“晋升”，整个世界都会脱离主世界，以一种不被他人支配的姿态自己运行。
说白了，哪怕晋升成功……他们也还是数据生命。数据生命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事实上，虚空中，很多的世界的灵魂，都是可以转化为“数据”存在的。
奈何——现在的楚留香手游，它没能成功晋升。系统本来的意图是，把两个枢纽带回来后藏好，它能量消耗过大，应该休息一段时间，等能量恢复后就晋升。
但它计算出了问题。
一个是，把已经完全成为“生命”的，沾染了大量其他世界气息的两个人重新纳入本世界的体系，消耗的能量比它之前运算的多不少。毕竟之前没有先例，只能靠模拟运算。
另一个是，主世界的人执行更新的速度，也比它预料中快很多。
所以，世界更新来了。
这种整个世界的颠覆，哪怕身为源数据的一部分的晏清平和方思明也无法幸免。
然而，当年他们离开剑三世界的时候，剑三系统给晏清平施加了祝福：保护他灵魂在更新中不受影响的“祝福”。
但是……这真的很巧合。
如果晏清平最后不咬着方思明发疯，让他不准忘了自己，那“祝福”就不会转移，晏清平也不会忘记；如果剑三系统的祝福不是偷着加的而是直接告诉了晏清平，那晏清平也不会在更新的时候以为两人都会失忆从而对方思明发疯导致祝福转移；如果系统带他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小气吧啦的节省能量，方思明一开始也不会失忆……
但现在，出于巧合——本来能保下一个人的完整记忆的祝福，现在就保留了方思明失忆后的那一点记忆……
而能阻止这一切的系统呢？
它……跑了。
得到具体更新时间的那几天里，系统疯狂自救——它复制了一个自己留在楚留香世界接受更新，然后跑了。
跑到无尽虚空去找自己的同类……借能量。
晏清平和方思明只需要“存在”，就能作为晋升的基点。而晋升以后，他们的记忆也会好恢复。因此系统根本没关注他们在更新中的情况。
所以在晋升之前，他们都得这样僵着了。
现在，系统正在和剑三系统讨价还价。
“再给点吧，以后一定还你。”
“我真没了。”
“五进七出。”
“不是我不借你，是我刚晋升没多久，哪来的力量？我还送了你的人一个祝福呢。”
“八出，不能再多了。”
“……那就再给你一点。好了，我真没了。你去杀大户啊，我看dnf世界能量多的很。”
“我会去的。能不找大佬就不找，我害怕他们要债的时候揍死我。”
……它们的数据交流，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样了。
“下一个去找谁呢？”从剑三世界出来，系统开始在虚空乱找。
找一个有能量，又不是太厉害，在它拖着不还债的时候不会来揍他的世界意志，怎么这么难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方思明暗自下了划清界限的决定，系统乱窜着借钱……能量的时候，晏清平已经找到了鱼子溪失踪的地方。
老实巴交的村民胡清乙唯唯诺诺的说：“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就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鱼菩萨就不见了……”
文大人——严州知州闻言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那、那俺先回去，俺婆娘还病在家里……”
“且慢。”晏清平突然叫住了他。
“道，道长，你还有事？”他结结巴巴的问。
“你紧张什么？”晏清平盯住了他那张憨厚的脸。
“俺没紧张。”胡清乙否认，“就是鱼菩萨失踪了，俺着急……”
晏清平的眼神一动不动。
胡清乙的脸上爬满了汗水，眼光游移，不敢和他对视。
晏清平嗤笑了一声：“你根本不会说谎。直说吧，你把鱼子溪卖了多少钱？”
“你！你不能仗着是大门派的弟子，就冤枉人！”胡清乙激烈的反驳。
“呵，鱼子溪对你也够好了，给你妻子看病，采药……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一口一个菩萨，转身就把她卖了？”晏清平继续冷嘲热讽。
蓝井犹豫着想拦住他，却被林山拉住了。有些憨的林山脸上居然是冷然的表情。
“俺说了俺没有！”
“白眼狼。难怪你这么穷，白眼狼怎么能发……”
“俺没有！他们说，只是要鱼菩萨去看病，不会伤害鱼菩萨的！”他慌张之下，口不择言。
场面冷了下来，大家都怔怔的看向那个憨厚的村民。
“为，为什么？”林山问，“她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俺，俺需要钱，俺的婆娘，再不买药，就，就……俺也是没办法。”胡清乙发现败露，只得说了实话，“但，但他们答应了不会伤害鱼菩萨的！”
“滑稽。你以为对方真的不会对鱼子溪干什么吗？别天真了，他们都能下手绑人，鱼子溪落在他们手上怎么能安全？你不过是骗过你自己，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卖鱼子溪的成果而已。”晏清平冷冰冰的说，“你穷，是你的事，和鱼子溪有关系吗？”
胡清乙讷讷不语。
林山已经冲了上去：“说，谁让你这么干的？”
晏清平冷笑：“一场闹剧。”
天色阴森，眼看就要下雨。
晏清平突然感到心烦意乱，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蓝井发现了他的意图。
“避雨。”
“鱼姐姐还没找到呢！这边的事……”
“与我无关。”晏清平背对她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张英俊凌厉的脸，冰冷像北极的冰川。
蓝井噎住了。
晏清平足尖点地，迅速掠走了。
……我到底忘了什么？这种丢了重要东西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失忆很短，很快就结束了。
本来想发刀的，但好像发不着了。
因为我要完结了……
还有几章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村边有一些破败的屋子。
少数已经一半没入水中，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立在陆地上，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其他的虽然也很破旧，但好歹能避雨。
晏清平压住心里那股无名的烦躁，找个个看起来差不多的茅草房躲了进去。
也是他运气好，刚刚进来，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站在门前，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看着外面的雨幕。
“……”
一个笼罩在一袭黑袍中的身影迅速掠来，暴雨倾盆，只有少数雨滴落在他衣袍上，大多数都被护体的内力震开。
晏清平远远看到了那道身影，下意识的向门边退了几步。
是方思明。应该也是来躲雨的。
他轻巧落到这间屋子门口，一步跨了进来，刚准备松口气脱下沾湿的外袍，抬头却撞进了一双沉静幽深的黑瞳。
“好巧。”晏清平轻轻颔首，“阁下也来避雨？”
方思明下意识攥了攥拳头，然后悄然松开。
“与你无关。”最终，他冷冰冰的回道。
晏清平没有说话。他微微侧头，看向这个神秘的男人，心里的烦躁居然渐渐平复了。
“我们……以前可认识？”他问。
“不曾。”方思明神色冷漠，不去看他。
晏清平轻轻挑了挑眉。
最终他只是说：“阁下的衣服湿了，不处理一下吗？”
方思明轻哼一声，运起内力，烘干了外袍。
晏清平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盯着他看。
屋外雨声大作，衬托的屋内安静的可怕。高挑的男人低着头，银发滑下，一时间美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