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晨琇充耳不闻,走得头也不回,走得十分迫切。
不行,蔺巧龙留在蔺家太危险了,她身边只有小蝶一人,小蝶也不会点拳脚功夫什么的,如何能保护巧龙?
“小姐!您走那么快做什么,奴婢跟不上啊……”秋叶提着裙子小跑步,快累死了。
岳晨琇寒着脸。“我要快点回去写信给表哥,告诉他蔺巧龙处境危险。”
蔺巧龙这边,岳晨琇刚走,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蔺巧嫣一向高傲,若不是蔺荣焕一早便下了令,要她们许久不见的姊妹们好好相处,她也不会主动过来。
蔺巧龙一样在小偏厅见客,继续喝她的茶,让小蝶撤掉岳晨琇喝过的茶,给蔺巧嫣换上新的茶水。
蔺巧嫣啜了口茶,搁下,问道:“听说岳姑娘适才来了?姊姊是怎么识得岳姑娘的?”
蔺巧龙是怎么住到岳家去的,她老早打听过了,此时不过是想旁敲侧击蔺巧龙与谭音的关系,她想知道蔺巧龙和谭音熟到什么地步。
“说来话长。”蔺巧龙眼里闪过笑意。“改天你有个三天三夜的空档再跟我说,我详细说给你听。”
她也不是毫无准备就回来,先前已经打听过了,蔺巧嫣自认出众,心高气傲,素来以蔺家大小姐自居,跟那个沈姨娘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会上门来肯定不安好心,她打算让蔺巧嫣哭着出去。
“看来姊姊是见外不肯跟我说。”蔺巧嫣僵笑,嘴角勉强一牵。
“原来你知道?”蔺巧龙故作讶异,随即又嫣然一笑道:“那就好,知道我不肯跟你说,以后就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还是说说你来做什么吧?不会是特地来问侯我的吧?”
蔺巧嫣脸上的笑意显得不太自然,“姊姊一番归来,我还没正式跟姊姊见礼,因此特地来看看姊姊有什么短少的,可以从我屋里先拿过来应急。”
蔺巧龙笑呵呵地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暂时跟我娘一块儿住,方便给她针灸和煎药,这里什么都有,没什么缺的。若是将来我自个儿个院子有缺个什么椅子、桌子、花草树木的,我再找你要。”
蔺巧嫣精致美的面孔都要绷不住了,蔺巧龙不按牌理出牌,她要如何与之好好相处,何况,早上金盏便向她禀告,说下人们议论纷纷,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她要做回她的二小姐了。这么来,嫡庶就有了分别,直叫她气得浑身颤抖,想把那些说闲话的下人都拔了舌头,让他们不能再乱嚼舌根!
“姊姊的院子自然是周全的,又怎么会缺少桌椅和花木。”蔺巧嫣努力忍着,一张俏脸绷得生疼。
蔺巧龙慢悠悠的开口,特别真心的说道:“那衣裳首饰肯定是缺的,不如将你的华衣美服和头面首饰分一半给我,你也知道我在山柳村住了好些年,靠那丁点儿月银有一顿没一顿的,加上买药都不够用了,哪里能做衣裳,这会儿忽然回来,总不好穿我娘的吧?”
蔺巧嫣深吸了口气。“好,我回头便派人送来。”
她是不在意把几件穿过的衣裳和过时的首饰施舍给蔺巧龙,但这个蔺巧龙如今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半句都不让,她气得恨不得上前甩她两耳光。
“妹妹真是大方。”蔺巧龙笑了笑。“我不在的这些年,妹妹以蔺家的大小姐自居,如今要退位了,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蔺巧嫣愣住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她死死捏着丝帕,心脏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勉强说道:“我哪里会难受,恐怕难受的是姊姊吧?姊姊让段家给退了亲,形同叫人休离了一般,如此有损颜面之事,肯定是叫姊姊生不如死。”
“哦?退亲了?我觉得很好啊。”蔺巧龙说得随意。
她都不晓得自己叫人退亲了,还想着有婚约在身要怎么向谭音交代,他知道后肯定跟她没完,如今蔺巧嫣说她让段家退亲了,她都想说声谢天谢地呢。
“叫人退亲了怎么会好?这是极损女子闺誉之事。”蔺巧嫣极力的想扳回一城。“姊姊恐怕是强颜欢笑吧?”
“我家小姐才不是强颜欢笑。”小蝶忍不住说道:“我家小姐和锦阳城的谭家三少爷有婚约,谭三少爷很快便会上门提亲了,才不希罕那个段家!”
蔺巧龙灿烂笑道:“小蝶,你怎么把这个秘密给说出来了,我还没跟祖母、爹娘说呢。”
蔺巧嫣面上惊疑不定,内心受到的冲击比适才更大,蔺巧龙和谭音不只是亲昵而已,他们之间居然有婚约?
从咏朝苑离开,她寒着脸,直接上春琴轩找沈银凤。
如今这已经不是她不能嫁入谭家的问题,一旦她爹和她祖母得知蔺巧龙和谭音有婚约,她在蔺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沈银凤对这个从她肚里出来的女儿一直有些小心翼翼,都怪自己的姨娘身份丢人,不然女儿怎么会如此对她?
蔺巧嫣吩咐金盏和服侍沈银凤的红袖出去,关上房门后才冷冷的质问:“姨娘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为何蔺巧龙那个小贱人会回来?”
“我也正在想,要怎么再把她赶走才好。”沈银凤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如今她会医术,又得了州牧夫人的重视,你也看到你爹和你祖母的态度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将她赶走。”
蔺巧嫣俏脸一沉。“只把她赶走,她难道不会再回来?”
沈银凤脸色微变。“嫣儿……”
蔺巧嫣神情冷冰冰的。“我方才得知,那小贼人和谭家的三少爷居然有婚约,就是我提过的锦阳盐商谭家,若是爹知道会怎么反应?肯定是乐坏了,姨娘若知道怎么做对咱们是最好的,便快点行动。”
沈银凤无比意外。“你有没有弄错?那小贱人是怎么高攀的?”
蔺巧嫣不耐烦了,“那些都不重要!姨娘只要设法除掉蔺巧龙就行了,所有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沈银凤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女儿的前程被人拦着,她这个做娘的当然要出面了,何况她的手又不是没脏过,当年她能有办法令白氏失宠,将蔺巧龙送走,现在也有办法让她们母女俩再次跌入深渊!而且这回会让她们跌得更重,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第十五章 爷爷别闹了,想看娘昏过去吗】
夜色沉沉,凤帐里的皇后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瘦弱的手还伸在半空之中,有些回不过来。
她无声的张嘴。“珏儿……”
梦里,她看着在御花园里玩耍的太子,那时太子才三岁,眉目俊朗,皇上视若珍宝,常常将他抱在膝上,告诉他大满朝的江山在哪处,而太子总会童言童语的说他长大了要当“朕”,逗得皇上哈哈大笑,不管听几次也不腻。
一只温暖大手握住了皇后伸在半空中的手,低柔的声音响起,“皇后又梦见太子了?”
“皇上?”皇后惊诧,凤眸虽然带着丝丝疲惫,但她挣扎的想起身,“您何时来的?”
“不需起来。”皇上将她摁了回去,轻轻揉了揉她的手道:“来了一会儿了,见你睡得沉,便没唤醒你。”
“多谢皇上没唤醒臣妾,”皇后躺回枕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因为,臣妾梦见太子了,太子在御花园里放风筝,玩得好欢,那是臣妾最幸福的时候。”
她没说的是,她后来惊醒是因为梦里的太子在御花园里凭空消失了,她怎么捉也捉不住,她怎么喊他也不出来,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她从没有生下那孩子一般,叫人承受不住这悲伤。
“也是朕最幸福的时候。”皇上的眼里也多了一抹伤感。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后惊醒的理由,这十几年来,她反覆作同样的梦,梦里由极乐到极悲,痛彻心扉。
“皇上,”皇后思虑了片刻,说道:“臣妾知道近日朝中关于立储的声浪不断,为避免国家动荡,皇上还是快下决定吧,不需要顾虑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关系,皇上将太子之位保留了十多年,已经够了。”
皇上责备道:“你身子才好了一些,怎么又操神起这些事来,朝中之事,朕自有决断,皇后就不需要费神了,你只要将身子养好便成,那才是朕最盼望之事。”
“就是因为臣妾恐怕无法将身子养好了,这才会催促立储之事。”皇后眼底深处泛起一丝苦涩。“等臣妾离开世间之后,华贵妃能为皇上掌管六宫,易儿也需时间学习太子事务,这些都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