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忡怔两秒,陈乃昔多花了几分钟才理解他的话,也不管宁憬有没有看到,呆呆地点了两下头,迈步跟上。
宁憬的头被这么狠狠磕到,陈乃昔的小同伙宁忱也以为是自己犯了错,不敢说话,只好先去找阿姨准备药酒给哥哥擦头上的伤。
阿姨把毛巾、棉花和药酒拿过来,陈乃昔便先用湿毛巾轻轻拭过肿块周围。宁憬的额头左边完全被那又红又肿的包给占满了,看起来都觉得疼。
陈乃昔生怕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弄疼了宁憬,轻轻用毛巾敷过后,再用棉花蘸上药酒涂抹。
宁憬忍耐力强,这点痛楚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反应。倒是陈乃昔觉得他疼得不行,涂完后还继续掀起他的刘海像小孩那样呼呼。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躬下.身对着宁憬的额头吹气,扑到肌肤上的气体顺着皮肤表现往两侧游走,不但没有缓解这股疼痛还有些痒痒的。
眼神微微向上一瞥,恰巧可以看见她的下巴和呼气时嘟起的嘴,这样近距离观察下,宁憬才发现陈乃昔的脸有些肉肉的,还蛮可爱。
立马打住自己快要飞走的思绪,宁憬握拳轻咳两声,往后仰了仰头,道:“好了。”
“哦……你、你还疼吗?”
“没事了,”宁憬理了理刘海,问她,“这就是你和小忱的秘密?”
“嗯……当然,砸到你额头这事不算在内。”
“哥哥,奶昔姐姐是笨蛋,她说那个球掉下来会掉出好多彩带的!”宁忱那个小鬼头看到宁憬没有生气的迹象,立马倒戈,开始讨伐起陈乃昔工作上的失误。
陈乃昔诚恳认错:“对对对,我是笨蛋。”
“算了,去吃饭吧。”
没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宁憬这一句话算是让这事就此过去,但这个小插曲也算是彻底打乱了陈乃昔的安排和大家的兴致,之前精心布置的房间也被暂时放到一边。
吃完饭,宁憬看陈乃昔还是一脸愧疚,倒是主动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小忱给我说的。”
宁忱接话:“是爸爸给我说的哦!”
陈乃昔突然意识到,她来宁憬家这几次都没有见过他父亲,连儿子的生日家里人似乎也没有要庆祝一下的打算。
“你爸爸呢?今天你过生日他也不回来吗?”
“他忙工作,而且我也很久没有过生日了,他在不在都无所谓,没什么特别的。”谈及此,宁憬的态度显然和刚才不一样,语气都要冷了几分。
陈乃昔不是傻子,察言观色这种东西都懂,既然宁憬不愿意,那她也不提,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移开:“那今天我和小忱还有阿姨给你过,小忱,走,上礼物!”
“可是奶昔姐姐,我们的礼物还在房间里,没有拿下来。”
陈乃昔觉得,他哥这么聪明,这孩子咋有点缺心眼儿呢。
*
送完礼物,陈乃昔便回去了。
晚上时,宁憬打算找地方放置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把宁忱送他的小屋放在柜子里,手里剩下了一个矩形的礼品盒。
把礼品盒拆开,里面是一本灰白布艺封面的手账。
手账的封皮外有一根棕色的系带,正要把手帐从盒子里拿出来,他却顿住了。陈乃昔这丫头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是她不知道从哪搜寻的土味情话?
思忖两秒,宁憬还是决定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
靠别人只能成为王子,只有靠自己才能成为国王。
宁憬:……
这陈乃昔,能不能更土一点。
哦不对,这是这页纸上自带的文字,不是陈乃昔写的。
好像给她找了开脱的理由,宁憬又继续往后翻了翻,所幸这丫头没有被土味冲昏头脑,下一页的内容正常了回来。
上面贴了一张国外建筑的图片,然后旁边是一些关于此建筑的说明,除了基本的介绍,还有一些奇事异闻。
少女的幼圆体并不是很好看,但胜在整洁,而且每一段话和图片、贴纸及和纸胶带都有恰当的排版,一眼望去,倒还赏心悦目。
大概是由于时间不够,这本手账只做了一半,把世界上那些有名的人文建筑都囊括了进去,然后在最后一页以这句话做结:宁憬一定会看遍这世界上所有有名的建筑!
宁憬忍俊不禁:“幼稚鬼。”
突然,两道敲门声响起,宁书衡的声音紧随其后:“小憬,你在吗?”
把手账合上,寻了书架的一处放好,宁憬走过去开门,出了卧室后反手把门带上,看着宁书衡道:“有事吗?”
“跟我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先说好是什么事吧,如果和那个女人有关,我认为我们并没有商量的必要。”
上次宁书衡提起结婚一事遭到宁憬的强烈反对后,表面上看已经暂时搁置,但双方都知道,再面对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宁书衡有宁书衡的打算,宁憬也有宁憬的执念,这个矛盾解决不了,‘容慧’两字只能是激起双方矛盾的导火线。
沉默了一会,宁书衡看着面对他却满脸冷色的儿子,担心着他这样的性格会对他的病情造成影响,但又不得不说起自己的决定:“的确是和你容慧阿姨有关,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和你聊聊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他眼角微微一动,又很快平复了神情:“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好?你所谓的好就是靠药物抑制吗?”
“我没有去治疗的想法。”
“小憬,你明明能痊愈,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是啊,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母亲的离世不仅因为父亲的薄情,还因为他的异想天开、刚愎自用吗?
都是他的一意孤行和天真,透露了宁书衡的秘密,导致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带着悲痛离开人世。
所以,他怎能去治疗?怎能从这段愧疚中走出?
“不用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去看心理医生的。”
宁书衡叹气:“小憬啊!哎……”
随后,他又提及自己此趟的目的:“今年除夕我和你容慧阿姨商量好了,在外面过,到时候你和小忱一起来。”
“我就算了。”
“算了?那是除夕,你打算一个人过?”
“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如果小忱不愿意您也别叫他,他和我一起。”
“你这样做让你容慧阿姨怎么想?”
宁憬冷笑:“她不是想嫁进宁家吗,怎么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宁憬!”
“还有,您有空考虑别人怎么想,不如想想我妈在十七年前的今天受的是什么苦吧。”这大概就是他的劣根性,在面对父亲时,总是忍不住这样说话带刺、不留情面。
拉开门转身回了房里,宁憬到床边躺下,翻了个身,便看到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照片。
甫一见到那画面上母亲的笑颜,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挤上心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种熟悉的焦虑与低落感之中。
*
假期的时间过得很快。
除夕那日,宁忱被宁书衡带出去和容慧过年,偌大一个家中,只剩下宁憬一人。
万家灯火齐聚一堂时,宁憬简单吃了晚饭,看向手机,微信正在遭受陈乃昔的消息轰炸。
这丫头从下午起就单方面给宁憬分享家里制作年夜饭的全过程,尤其是她最喜欢的麻辣鱼,发来的照片恨不得打上十层美颜和滤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那条鱼相亲。
而天生不喜欢吃鱼的宁憬只能默默退出聊天窗口,去看好友圈里晒的其他年夜饭。
在那边,陈乃昔也是积极活跃份子,除了发布录下年夜饭的短视频,还发了几张自拍,有一张是她抱着一只棕色泰迪熊,其余是和家人的合照。
她家的除夕夜很是热闹,来了其他亲戚,光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都能凑一麻将桌,相比起来,宁憬形单影只,实在孤寂。
打开电视,春晚正放映的是歌唱节目,欢快的音乐给这座屋子添加了些许烟火气息,宁憬坐到沙发上,支起画架开始画画。
具体要画什么他也没有个想法,拿着笔在纸张上左左右右擦了几条线,胡乱搞几笔下来,像是个熊的形状。
心里好像有了目标,下笔时不再那么茫然,划在白纸上的线条带了目的性,这边看春晚边画画这段时间,摸鱼摸出来一只泰迪熊玩偶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