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若是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尤其是秦绍。
她是要当太子做皇帝的人,若是跟一个男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就太荒唐了。
“呕!”身后传来李兆信干呕的声音,朴泽也急急命人去熬醒酒汤。
秦绍则出了小门,登上马车,心还在咚咚乱跳。
难不成前世李兆信也有这份心思?
秦绍捂住脸不敢再想,只觉得脸热得发烫。
这长安贵族间确实有好男风者,她也隐约听过,有些贵族官宦家会豢养一些出身贫贱的漂亮皮囊做门客先生,夜里却是自荐枕席的玩物,就连容宿前世似乎也养过几个男宠,可她从没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自荐枕席的人,还他妈是李兆信!
“这个糊涂东西!”秦绍越想越窘迫,咬牙切齿地骂道。
同一辆马车里的褚英有点糊涂,试探着问:“爷是在骂谁?”
秦绍哪里肯说。
倒是车外骑马的容宿冷哼一声,想到秦绍和李兆信在屋内衣衫不整,他就脑门直跳,恨不得活劈了李兆信!
自古红颜多祸水,他防住了舒涵燕妙,却没想到一个男人也想来坏他大事!
秦绍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朝褚英打手势,可别再提了。
她现在生怕容宿一个不满,就把她禁足了。
前世
秦绍小声呼了口气,对,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容宿就算对她不满,也不敢随便禁足她。
她挺直了肩膀,马车直接驶进王府后门,容宿亲自送她回到朝熙别苑。
秦绍迈开腿急着进去,容宿却拦住她:“世子。”
“什么事?”秦绍板着脸,神色严肃,心里却直打鼓,对容宿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
“今日是我得罪了,不过李世子处您还是少去为妙,长安城的风言风语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容宿微微低头,大概也知道今日他这番作为实在多有逾矩。
对于一个主君来讲,宠幸谁,实在不是属下该过问的事。
秦绍一瞬间差点没绷住,容贼竟然会跟她服软?
“知道了。”秦绍不动声色,心里的小人却快要跳上房去。
容宿却只看到她年轻气盛的侧脸,谁没年轻过呢?
他只得退一步道:“世子若是需要,我可以帮您安排干净的人伺候,但李兆信对您别有所求,万万不能。”
褚英惊呼出声,吓得捂住了嘴。
她忽然间明白了!
秦绍脸上腾地燃起火来,狗贼在胡说八道什么!!
“荒唐!”秦绍羞恼交加,拂袖便走。
容宿没敢再拦,只是有些迷惑地看向大成,难道他猜错了?
可世子对李兆信的确青眼有加。
如今燕妙又香消玉殒,世子身边没人伺候,所以大业禀报说秦绍连夜乔装去了李兆信府上,他才会担心出事,果然,一去便撞破了两人的“好事”。
容宿又不相信李兆信要对秦绍用强。
因为以秦绍的脾气,李兆信若真敢对他用强,今日这事恐怕不能善了,试问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忍?
所以容宿才觉得秦绍对李兆信也有意思,这才提议给他安排人伺候,哪知反倒热闹了秦绍。
“世子这脸皮,确实有点薄。”大成若有所思道。
这下容宿的脸更黑了。
“狗贼,狗贼!”秦绍羞愤交加,在屋内咒骂,又做贼心虚地指挥褚英:“去看他走没走。”
“走了,”褚英朗声答道。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秦绍瞪她,心脏还在咚咚跳着。
褚英噗嗤笑出声来:“属下今夜可是真长见识了。”
“滚滚滚!”秦绍没好气地撵人。
“是是是,属下请奶娘来服侍您休息。”褚英当然明白,秦绍今天估计也吓坏了。
陈氏早就听到秦绍回来的动静,忙不迭赶来,还悄悄跟舟舟说了两句,将舟舟也支走了。
“爷要沐浴吗?”陈氏问,她闻到秦绍身上隐隐的酒味。
秦绍想到自己被李兆信从背后抱住就一个激灵:“洗!催他们快点。”
她沐浴的规矩如旧,还是只留陈氏一人伺候,不过今天奇怪的是舒涵没有跟过来侯着。
秦绍本不在意,但陈氏帮她擦干身体时心不在焉的,便让她从羞愤中收回几分注意力:“奶娘,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陈氏一哆嗦,低下头欲言又止。
秦绍摇了摇她的胳膊:“奶娘,万事有我呢,您别担心。”
陈氏欣慰地笑了笑,帮秦绍裹好束胸。
女孩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加上秦绍近日练武练得勤快,身上肌肉紧实,姿态挺拔。可举止还是大刀阔斧,带着几分男儿的粗犷之气,就见她把长发随意一甩,竟是雌雄莫辩的惊艳。
陈氏看得愣神,末了叹了口气:“爷是真的长大了。”
秦绍笑笑:“长大了才好。”
她随手用素带挽住头发,示意陈氏帮她系好。
陈氏接手,一边系上,一边道:“奴婢也没什么事,只是舒涵她来葵水了。”
“葵水?”秦绍扭过头去,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氏只当她是不知道,开口解释:“葵水是女子年满十五后每月都要经历的劫,舒涵比您长了几个月,所以”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羞于启齿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秦绍也快了!
但秦绍怎么能来葵水呢?
她是裕王的嫡世子啊,是大秦未来的储君,她怎么能是个女人。
“原来奶娘是在担心这件事,”秦绍恍然,“天葵水至,您不用解释我也懂的。”
这回轮到陈氏懵了,秦绍的生活都是她来安排,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解释明白葵水是个什么东西,哪想到秦绍竟早就知道葵水之事。
“奶娘不必忧心,此事我自有计较。”她说。
“您是不知道,这葵水是不分时候的。”陈氏只当秦绍不了解女人这点事,忧心忡忡道:“若在渝州,您常年住在院中,来了也便罢了,可您现在每日来来往往,万一在外面来了,这这可怎么了得!”
第七十六章 兵符
秦绍摸了摸系好的头发,站起身:“您说的我都知道。”
她还记得前世来葵水时是在王府的冬日,她吓得不知所措,只当自己真得了什么绝症,窝在被子里足足听奶娘哄了三日,才相信这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事。
那时她还不太懂,甚至傻傻的问陈氏:“可我不是父王的儿子吗?”
彼时裕王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既希望秦绍能像男儿一样肩负起大秦的基业,又害怕秦绍忘记她原是个女儿身惹出大祸,这就在教养秦绍时生出许多矛盾。以至于那时的秦绍也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像个男儿,又什么时候该记住自己其实是女儿身。
不过现在好了,秦绍重走一遍旧路,至少在葵水这件事上准备充分。
“奶娘我这儿有两个方子,一个是催,一个是延,稍后我写给您。若什么时候我告诉您想看皮影戏了便是要喝几日催的药,若说想看折子戏,您就悄悄准备延期的药给我,但是对外要说是您在用药才好。”秦绍道。
这是妇人用的药,陈氏要喝也并不显眼,前世的她就是靠着两副方子在宫中隐藏了这么多年。
“这您这是打哪儿弄来的方子?”陈氏下意识问。
秦绍笑笑:“您真当父王没有安排吗?从我出生的那一日起,父王恐怕已将一辈子的路都安排好了。”
只不过现在,这两副方子还没来得及给她罢了。
陈氏喃喃点头。
“不过您这个醒提的好,从今日起,我要少用母鸡、黄豆一类,饮食尽量清淡,另外,不能再随意请外面的大夫了。”她说。
从前她没发育完全,请了也就请了,便是真有医术高明的人觉察到她的脉搏与寻常男子不同之处也不打紧。
毕竟没人敢凭着一截脉案,就指着她这个裕王嫡世子说她是个女人的,最多也就和渝州城那些大夫一样,得出一个胎里带了弱疾,所以脉搏较同龄少年细弱了些。
但若来了葵水,体内许多情况恐怕就会与男子差异较大,要是再遇见精通妇科的杏林圣手,可能会引起误会。
便是一星半点的猜疑,对于秦绍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
所以前世她的脉一直都是由一位信得过的大夫来诊的,这个人也是深得裕王信任,正是王府时便对秦绍多有好感的玉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