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都瞧出来了,你说绍世子还在等什么?”容宿大步进了自己院子,坐在桌前。
他想不通那么聪明的秦绍为什么会被舒涵这件事困住?要么就给她个名分,要么就远远打发走,还需要犹豫吗?
“或许世子爷还觉得她还有别的用处?”大成给容宿上了杯热茶:“我瞧世子爷是个胸有丘壑的,比您想得还远。您别瞧我,今儿绝对是世子爷算计了您,就算您不去,世子也能脱身。”
容宿瞪他一眼:“会说话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是是,小的是觉得世子爷能让方大人豁出前途去护着,一定是人中之龙,您跟这样的主子一定有前途。”大成从善如流道。
这次换容宿冷笑:“他忠心?他不过是在赌。”
大成疑惑。
容宿解释道:“方昭然精着呢,他想得世子青眼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这次不过是他的试探。世子若有后手自然是好,世子若没有,这次也不会一败涂地,皇帝只会用他来顶罪,但罪不至死,也就是左迁流放。但世子天资聪颖,经历这一遭后必定小心谨慎,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那时他方昭然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局外人,而是曾替主受过的大功臣。”
“都是能人啊,那李世子呢?小的看世子格外信重他。”大成道。
容宿眯起眼来:“李兆信和世子的每次接触都那么自然,仿佛是天生的缘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大成挠头,把两根手指往中间一挤:“您说得好像绍世子和李世子是那个。”
容宿吊着眉睨他:“想什么呢!”
容王府的正堂,秦绍等人走后容宿和容王也离开了,只有容闳和江氏都留在林氏房中小坐。
林氏还若无其事地传了晚膳,但没动几口就没了食欲。
容闳朝周围使眼色,嬷嬷们领着丫鬟们退下,只留三位主子说话。
“母亲”容闳开口又迟疑。
“你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问吧。”林氏放下筷子板着脸道。
“母亲,春婷难道真是您派去的?”容闳脸色不善,一旁江氏则觉得夫君此刻是问出他的心声。
林氏瞪他一眼:“我说不是,你肯信吗?你父亲信吗?”
没人会信的,春婷是她房里出去的丫头,现在犯了事,谁会信她林氏清清白白?
索性房里没有外人,林氏开口便道:“你且休与我论这些,我只问你,方才那贱种在时,你父亲眼里可还有你?”
江氏慌忙垂下头,婆婆这次是真急了,若是寻常,总不会呼出贱种两个字的。
“母亲!”容闳不满道:“我只道三弟一口一个贱种,原来是跟您学的,您这样岂不害了三弟!”
林氏冷笑一声,没回答。
容闳暗自攥紧拳头,低声道:“母亲,我是嫡子是世子,您何苦要跟容宿一个庶子较劲?”
“不是我较劲,而是他那个娘非要跟我较劲!”林氏拍着桌子道。
“作古多年的人了,您念念不忘,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我念念不忘?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尹家获罪全族没入奴籍,你父亲原本要娶的就是尹氏,今天的嫡世子之位就是容宿的。你问问容宿能忘吗?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能忘了的吗?”林氏咄咄逼人,这番话说出连江氏都缩了缩脖子。
这些陈年往事她也曾有耳闻,不过鲜少有人提及罢了。
若不是容宿如今太过出色,几乎在容王面前盖过容闳这个嫡世子去,想来林氏也不会愿意再提。
“母亲放心,这些事儿子自有分寸,”容闳起身道:“王位是我的,容宿如今无论如何他也争不走,您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林氏扭过身去生闷气。
江氏盛了一碗汤端过去,缓和一些气氛。
“你母亲还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林氏喝口汤,总算愿意吐露实情:“春婷是帮我跟腾儿说过一些我不方便说的话,但孩子的事一定是秦绍和齐氏合起伙来冤枉她,还有春婷的哥哥,必定也是冤枉的。这个绍世子,手段太阴狠了。”
人证都是假的,秦绍不过是抓住了容家不敢把一点眉的事掀开来说的痛脚,又捏着齐氏忌惮春婷肚子里孩子的心思,这才里应外合,让整个容府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春婷落在三弟妹手里,只怕是让招什么就招什么了。”江氏忧心忡忡。
没想到从前她瞧不起那张扬霸道的齐氏,如今竟有这番魄力,竟敢与整个容家为敌。
林氏却是冷笑:“你真以为容王府是泥捏的?如今便是那春婷招出天花来,你父王也不会信更不会让她传出去。”
既然是让招什么招什么,当然也没什么可信力。
容闳想明白道理,便知道母亲不会被这件事牵连,索性拉起妻子的手告退。
林氏深深看了江氏一眼:“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江氏脸颊瞬间便红了:“妾身明白。”
另一边,齐氏连夜审讯春婷,院子里是惨叫连连,包括春婷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是鲜血淋漓。
齐氏可出了口恶气,也得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消息。
“绍世子的人还没来吗?”她询问贴身丫鬟。
第六十八章 詹士
“夫人别急,绍世子和褚侍卫都是外男,此刻也不便来往。”齐氏的陪嫁嬷嬷邹氏劝道。
齐氏捏了捏帕子:“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正院那位现在巴不得吃了我呢。”
邹嬷嬷拍了拍她肩膀:“夫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耐下心来,我与那世子的奶娘陈嬷嬷讲过了,日后咱们琦哥的前程稳着呢。”
齐氏稍稍安静一些。
秦绍刚入府的时候,他身边的奶娘陈氏就有意结识邹嬷嬷,自己那时只当是帮容腾攀个高枝。
哪知道容腾那么蠢,听信春婷那个小贱人的挑唆一味和秦绍作对,现在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说,连她们母子的前程也没了。
林氏握着春婷那个小贱人的孩子为了什么,真当她不知道?
还不是为了以后分家的时候制约她这一房,齐氏深知自己娘家并不得力,在偌大的容王府里可以说是势单力薄,儿子的前程更是一片渺茫,不如现在拼一拼,跟着秦绍抗上一遭。
事成后,她便有了秦绍和容宿的庇护。
其实这次的站队都算不上是选择,因为齐氏根本没得选,林氏又不是真的心疼容腾又怎么会真心为她的儿子考虑,唯有秦绍和容宿或许能因她这次相助,给她一星半点的恩惠。
以秦绍的前程,这一火星子的恩惠,就是她儿子的光明大道。
“夫人,陈嬷嬷来了。”小丫鬟匆匆叩门,将陈氏请了进来。
齐氏赶忙将春婷画押的供词递给陈氏,还道:“请世子帮我这孤儿寡母拿个主意。”
这一句孤儿寡母可算是真跟容腾划清干系了。
陈氏心里原本那点儿不舒服也泯去:“请夫人放心,我家爷是长情之人,今日相助必有厚报。”
齐氏心中欢喜:“单看世子待燕侧妃的态度便知,还请嬷嬷转达,日后若有齐氏一族可以效劳的地方,但凭吩咐。”
她这一言,算是将身后整个齐家都押在了秦绍这条船上。
“夫人放心。”陈氏笑着俯身,得了秘密便告辞回去。
唯有齐氏摸着咚咚跳的心口坐回去:“也不知今夜的选择,对齐家是福是祸”
朝熙别苑,陈氏将供词交给秦绍。
秦绍拿了供词读过,正巧舒涵进门,见到陈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全做淡然送上糕饼宵夜后就乖巧地站在一旁。
自从舒涵当了大丫鬟,与娘亲就不曾说过几句话。
这些事秦绍看在眼里却无暇顾及,毕竟奶娘和舒涵都是真心待她之人,秦绍相信她们之间便是争执也不会做出不利于她的举动。
陈氏当然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再求秦绍送走舒涵,毕竟她也不能全信舟舟。
“春婷说,的确有人教她挑唆容宿和咱们作对,而且这个人并不是林氏。”秦绍将供词合上,坐直身体:“她说是一个带着牡丹花面具的女人,也是那个女人告诉她一点眉的事,因为那个女人说,她就是一点眉。”
舒涵眉头紧皱:“她这不是在胡言乱语吧。”
秦绍摇头:“春婷只是个牵线木偶,还说不出这么有条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