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她查出来的,但真相到底如何,谁能说的准,又没有人真去验过秦绍,全凭任艺璇一张嘴。
“她肯定是个女人!”任艺璇言之凿凿,“顾大夫人不是说过了吗,她就是女人!所以她才要娶宗遥为妻,因为宗遥是男人,他们颠倒龙凤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成功诞育太子!”
“这都是你的推测,我问你还有什么证据吗!”曹国舅急道,“这次可不同以往,你从前利用江家利用林氏都不要紧,这次可是太后亲自做主送去了顾氏,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我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不会的,皇帝肯定不会容忍她这么个女太子继承皇位!”任艺璇牙关紧咬,只等真相大白的消息。
曹国舅冷着脸坐下去,“那就等着。”
“大人!大人不好了!”小吏颤巍巍赶到,跪地叩头:“太子殿下他……”
“太子?太子怎么了?”曹国舅嘴角上扬,像在笑又不敢那么明显,急着上前就等着一句太子是女人呢。
“太子殿下奉旨冲进太后宫中抓人了!”
曹国舅激灵一下:“他怎么敢!”
“太子殿下说,有人设计太后,利用太后污蔑殿下,为了查出那个人就要搜查慈安宫!”
“混账!那可是大秦的太后!”曹国舅怒斥,但又无力攥拳。
太后怎么了。
一个毫无血脉关系,也无什么恩义亲情的太后,甚至连得宠的妃子都不如。
秦绍此前不就是随便寻了个由头就冲进慈安宫抓住了任艺璇,如今,她还想抓谁?
已经无人可抓了啊,难不成抓太后吗?
秦绍好大的胆子!
“陛下呢?我要求见陛下!”曹国舅到底也是曹太后的亲哥哥,太后受辱,就是他受辱!
“大人,陛下有旨,令您即可进宫!”
曹国舅噗通一声坐回去。
他求见陛下是一码事,陛下召见,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你说,到底出了什么纰漏,为什么秦绍翻身了?她要真是女人,又是怎么混过陛下眼睛的?你说啊!”
任艺璇空被摇晃,整个人都懵了,不住喃喃:“不可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皇帝为什么会允许她,为什么……”她猛地一抬头:“我要见皇帝,我要求见陛下!”
“你少在这儿胡闹了!要不是你乱出什么馊主意,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曹国舅头大如斗,忙着去见皇帝哪有功夫理会任艺璇,立刻命人把她带回大牢严加看管。
“不对!她是听云,她和容宿有私情!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容家会夺走大秦江山的!”任艺璇喊得很大声,刑部不少人都听到了,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地出了去。
秦绍毫不介意,她冲进慈安宫的时候,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太后变幻莫测的脸色,又派人将顾氏带走,两个嬷嬷全部收押交给容宿严刑逼供,不到一日就什么都招了。
“顾大夫人的疯病根本没好。”
“是尊使吩咐我们教大夫人说那些话的,尊使就是任艺璇,是……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
“安晴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到皇后娘娘宫中,所以后来才会被安排回慈安宫。”
两个嬷嬷知道的不多不少,虽然不足以证明太后有罪,但足以证明秦绍的“清白”。
“任艺璇就是嘉华,她是安排的人说这等荒谬之言,根本不足为虑。”秦绍公开表示,皇帝没有任何表态全由她做主本身就是最大的表态,故此秦绍一帆风顺地平定了性别风波,在年关当日还以太子之尊,赐宴群臣。
这是宫中历年的规矩,每个朝臣都能得到皇帝赐宴,按着品级和府邸分发。
但这一次,皇帝赐下的那份一如从前送到了容王府,秦绍赐下的那一份尾随其后,待容家三位迎下宴席后,又一波人姗姗来迟。
“殿下钦恩,再赐容大人香粥一品,菜肴一例!”
容宿桌前迅速摆上了一盅汤头乳白的香粥,还有一份光泽油亮的烩茄条。
都是那日秦绍邀容宿用膳时,他吃过的。
“多谢殿下恩典。”容宿走过礼数,心里想滚了浓汤般香甜,他知道,秦绍此刻一定也在吃着同样的菜肴。
“用膳吧。”容王不问那么多,容闳坐在那儿也提不起筷子,唯有容宿乐不思蜀,别人一顿饭还没吃完,他就先告退了。
“容宿,求见殿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二
这个年过的很单薄。
皇后死了,大公主和江弋也不在朝中,太后和德王倒是在,不过因着此前的不愉快,皇帝也没生拘着秦绍和他们谈笑,简单宴过也就散了。
回到东宫没多久,秦绍就想着赐宴的事,可真赐了宴又想着不如叫人过来,而容宿真求见时,她又慌了。
秦绍其实根本没做好面对容宿的准备。
她慌慌张张披上大氅,走出两米远去才意识到这身衣服……是不是有点做作啊。
嗯。
秦绍越看自己这身衣服越觉得不合适,扭头又钻回房中。
容宿等在正堂,一口又一口地吃着茶,眼光不时瞥瞥门口,很快茶碗见底,宫女上来换了一盏,没片刻,又喝光了。
“四爷口渴得厉害?”作陪的是玉成先生,含笑问道。
容宿颇是尴尬地笑笑:“有点。”
“来人,给四爷的茶里添些皇菊和杏仁,这大年夜里,火气太旺可不好。”
容宿哪能听不出玉成先生打趣他的意思。
可他动动嘴皮子,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往口中送茶。
玉成先生也不再逗他,几步出了门赶到秦绍这儿:“殿下在忙什么?四爷都快等红眼了。”
“来了来了,”秦绍从房里嚷着,人却不动地方。
玉成先生往门口看了看,朝陈氏使眼色:“要不,您进去瞧瞧?”
“我问过了,殿下不许人进去。”陈氏无奈,她还没遇着过这时候呢。
玉成先生捋捋胡子,也不是很懂。
这女人心事本就难猜得很,偏秦绍还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事可猜不得猜不得。
那边,玉成先生前脚刚走,容宿就坐不住满屋子转悠。
他怀疑殿下可能根本没打算见他。
越想,这个可能就越生动,像个爪子似得勾住了每一根神经,让容宿低着脑袋来回踱步,心事重重。
殿下莫不是后悔了?
觉得跟他在一起太麻烦,不如宗遥这样的省心省力?
要是从前,有人说他会如此患得患失,容宿是打死也不信的。
可今天容宿越想越怪自己冒失,终于耐不住大步往外去:“烦请告诉殿下,就说我有急事要回去。”
“你有什么急事,急得过见我?”
容宿浑身血液几乎被这句话点燃,迅速沸腾,烧红了脸也烧烫了心,胸腔里咚咚的每一声震颤都像天地初开时的霹雳,炸出灿亮火花,照亮身后的人。
秦绍穿着银纹常服,没有刻意画男人的粗剑眉,眼神也温温和和,亮湛湛的眸子里含着一汪水似的,乌发则简单一挽扎在脑后,看起来像个家境优渥的俊秀书生。
但在容宿眼中,这份中性的俊俏已经变了模样,同听云用线条勾勒出来的柳眉凤眼点点重合,除了那颗娇俏红痣,几乎就是殿下本人。
“我真傻。”容宿又是皱眉又是笑的,既在骂自己又像在怪秦绍太狠心,戏弄他这么久。
秦绍抿了抿唇,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倒好像什么主意都有了似得。
“随我来吧。”
容宿讷讷地跟着,烧红的脸没有丝毫褪色的意思,尤其看到那是秦绍寝殿时,脚就像黏在石板上似得一步也动弹不得,“殿下,这不妥吧。”
秦绍仰起头看他,眼珠黑亮亮得印着半截月影:“容宿,你当我是谁?”
容宿仿佛被一语点醒,手掌一翻攥住了秦绍的手,拉着她跨进寝殿大门,不用多话就有人关好门户。
秦绍进了房间就脱开他的手,她不想让容宿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
“我……有事要跟你说。”
“殿下请讲。”容宿的称呼一时改不过来,但人已经放松下来,甚至余光还向內室瞥了一眼——因为他扫见一角紫色衣袖,似乎是被人随意搭在架子上的。
秦绍慌忙挡住他视线,将人推着:“你坐,坐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