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朝(228)

作者:平舒道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她人呢?!”容宿一把抓住秦绍右臂,他左手完好力气当然不小,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前世也曾上演过数次,只是秦绍没想到,今生第一次竟然是为了找她自己。

所幸现在的秦绍已经不是听到容宿厉喝就会腿软,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皇帝了。

“容宿!”秦绍怒喝一声,壮了壮胆子冷下脸低斥:“你可知道,你是在对大秦的太子说话。”

容宿盯着秦绍,目光寸步不让。

秦绍知道,这个时候退步,她就再度万劫不复了。

“放手。”她尽量平静且淡漠地说道。

容宿喉结滚动,手掌顺着她斗篷丝滑的布料垂下,忽然膝盖一弯跪倒在地:“殿下明鉴。”

秦绍斗篷下的手攥紧了。

“殿下,我少年失恃,母亲临终前要我许诺忠于大秦江山,所以我这二十年来从未将儿女私情放在眼中。但她不同——”

“她怎么不同,她也就是一个普通女人!”秦绍厉声打断,她不想听容宿说下去了,她怕自己动摇。

“她信我。”

秦绍差点笑出声来:“她不信你,她信的是征文。”

“我就是征文。”容宿答得毫不迟疑。

秦绍望天,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就是征文,在容宿眼里,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你可知道,她一直将征文当成是蒙世佂,也就是说,她……她之前喜欢的人是蒙世佂才对。”

“因为蒙世佂是征文,她才会喜欢蒙世佂。”容宿答得斩钉截铁。

秦绍一时失神。

是,她是先爱上了征文,才会对蒙世佂有好感。

所以容宿说得没错。

他一直都是看得最明白的那个。

听云喜欢征文,但征文不是蒙世佂,而是容宿,听云就能不喜欢征文了吗?

不,她还是喜欢。

她甚至把这份喜欢刻入骨子里,印在灵魂深处。

前世误以为征文已死,秦绍生生气到吐血而亡,那口心头血如非真的是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能触动。

这份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

容宿前世的谋朝篡位没能改变。

容宿殿前夺位时那一巴掌也没能改变。

他杀戮成性,屠杀皇室,逼她交出皇位,他仍然是那个在最残酷的时候给了她温暖的那个人,绝境悬崖边朝她伸出莹莹发亮的手掌的人。

情和恨,从来都是不能互相抵消的。

只会越纠缠,越深刻。

秦绍目光挣扎,但看着眼前半跪着的容宿,终于将他的脸和自己曾张朝思暮想数年的虚影重叠在一起。

花脸面具的虚影逐渐清晰。

像长途跋涉,穿过重重山峦雾障,直抵她眼前。

征文。

他是征文。

秦绍仿佛听到耳中响起冰晶碎裂的细弱声音,心底牢牢冰封的那些东西再度沸腾,犹如冰山下的滚滚岩浆,蒸腾出氤氲寒气,迷了眼睛乱了心神。

“我这颗真心不值几两,却独想给她。”容宿再次拉住秦绍的手臂:“殿下,求你成全,让我见她。”

秦绍缓缓抬起左手。

这就是她的征文先生,先生在说,独想给她一片真心。

深爱着的人,刚好也独独在意你。

这是何其幸运的事。

秦绍自问一句,比起重活一次,难道先生和自己彼此情深不是更幸运吗。

“殿下!”宗遥近乎凄厉的从廊下唤道。

秦绍回神,那沸腾滚烫几乎汹涌而出的岩浆瞬间冰冻,抬到一半的手狠狠一拍:“混账!”

宗遥悬起的心安稳几分,也找回了自己轻柔的嗓音:“容四爷这是做什么呢?”

容宿眉头紧皱,他猜错什么了吗?

他追求听云,应该是宗遥最想看到的事才对吧,难道宗遥就不怕殿下娶了心爱的听云从此对他不屑一顾?

毕竟听云是女子,而宗遥是实打实的男人啊。

“见过县主,”容宿藏起心头的疲惫,正欲起身。

“谁准你起来的?”秦绍的声音像是刚从冰窖中冻过的一样,每一句都牵扯得心口丝丝拉拉地疼,可她却一字一句说得干脆利落:“就跪在这儿,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别说容宿,就是宗遥也呆滞了,这……是殿下吗?

不说殿下从前对容宿惧如猛虎的样子,就算是现在,容宿如今的地位,秦绍也断不该当众下他的脸面,让他就这么跪在开阔庭院中。

这简直就像是陛下罚容王跪在大殿门前一样惊悚!

可秦绍不但做了,而且不给容宿半点分辩的机会,扭头拂袖便走。

宗遥担忧地看了容宿一眼。

容宿的脾气……

可容宿竟然真的收了支起来的那条腿,缓慢而坚定的落了下去,跪姿笔挺犹如磐山奇石毫不迟疑。

初冬晨雾消散逐渐回暖,但跪在鹅卵石的地面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容宿,”宗遥深吸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容宿摇摇头。

不苦。

换得见她一面,值得的。

宗遥闭上眼,看到这赌气的两个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冰冻在了世界之外,永远也突破不了那层冰墙,更是永远难进入秦绍的心底。

因为那个人收下了别人的真心,躲进了冰层深处,永远不打算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醉酒

东宫这场热闹,长安城人尽皆知。

深得太子信任的容宿容四爷,不知何故开罪太子,竟然被殿下公然罚跪在东宫廊下,路过的官员內侍宫婢尽皆知晓。

这不亚于是当众打了容宿的脸呐!

可偏偏一贯强势的容宿竟生生忍了这口气,非但不想法子起身,还跪得一本正经。

顿时四方猜测频生。

有人说是容宿记着贵妃娘娘从前的恩情,想求殿下救人,但殿下不许,所以才让容宿跪着冷静冷静。

但这个猜测很快被大多数人否定,且不说容宿一介枭雄会不会因一个姑母得罪秦绍和皇帝,就单说因此就罚跪的事就不靠谱。

可取代这种说法的另一个理由更扯淡。

长安城从前就飘荡过秦绍和李兆信不清不楚的传说,秦综还曾泄露过,秦绍和高丽世子及容王四子三人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如今李兆信已死,就剩两人这话本子还不传飞了。

加上最近东宫最大的事就是太子要完婚,而容宿恰逢此时受罚,秦绍还让他想清楚,一个痴情四爷无情郎的故事就这么疯传起来,简直让人不浮想联翩都不行。

当然,秦绍和容宿此时还不知道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是怎么编排两人的“绝美爱情”故事的。

容宿只在外头跪着,秦绍则窝在屋里喝闷酒。

宗遥守在一旁,看着秦绍一杯一杯得灌,心就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殿下,别喝了。”他攥住酒杯,秦绍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让开。”

宗遥咬着牙关:“殿下越喝,不就越证明心里有他。”

“放肆!”这话可是触动秦绍的逆鳞了。

她红着脸颊衬得脸蛋分外白皙,顶着金黄宝冠画着英挺剑眉像画册里走出的娇贵俏公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敢拦着我,都想跟朕作对吗!”

秦绍嘴皮子一秃噜不要紧,可把宗遥吓得腿一软滑跪在地。

所幸他知道秦绍饮酒怕泄露身份,早就关好门窗,遣散侍卫,只留自己一人伺候,这句大不敬的话并没有传进第三双耳朵。

“殿下,您就先让他回去吧,这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宗遥劝道。

并非他心疼容宿,而是觉得这样闹下去,不好收场,只怕现在满长安都知道这件事了。

皇帝那头,恐都已经惊动。

“不许!不许!”秦绍手一滑,酒盅咕噜咕噜滚落在地,洒了一身酒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扯着衣襟,呆呆地看向宗遥。

宗遥苦笑:“殿下快进内殿,我帮殿下换身干净衣裳。”

秦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绕过屏风进了内殿。

宗遥翻出一套干净常服,那边秦绍已经觉得不舒服,自己扯掉了腰带。

“殿下您……”宗遥匆匆底下头,余光一瞥,秦绍已经扯掉厚厚的圆领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再往下,松散领口直兜兜地耷拉着,腰带跟缀玉缠在一起反倒没接下来。

宗遥苦笑一声,赶紧抓起常服走过去:“殿下慢着些,我来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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