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赴汤蹈火,”褚英悄无声息地塞给柴孝子一封密信,就此回宫。
柴孝子目瞪口呆,但他身为一方富贾脑子转得极快,左右扫了一眼便将信藏在袖中。
待回到院中关了门,他才拆了信封,顿时目瞪口呆!
东宫,秦绍得到褚英禀报说柴孝子已经动身回了江南老家时,正坐得笔直抄写课业。
下首容宿容闳二人一左一右也读着书。
皇帝对秦绍的教养从没放下,韬武略样样都在计划之中,所以选了三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教习化,还特指了蒙老将军负责秦绍骑射。
至于容闳容宿二人就作为侍读,随侍左右。
这可是天大的荣誉,只不过放了两个容家儿子时,就像鸟窝里的两只雏鸟,互相倾扎。
秦绍其实乐意看容宿容闳相争,但自从容闳丧妻后,她便有些同情这个男人,尤其是容闳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以至于二人之争中她心里更倾向于容闳胜出。
可心里的事总不好摆到嘴上,尤其是容宿背后撑腰的人是征先生。
她最近一直在和先生通信,从古籍课业到骑马行,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令她心潮萌动,唯一的遗憾就是现在囚在宫中通信并不方便。
还有先生对狗贼的偏袒!
秦绍就像个争夺老师宠爱的学生一样,嫉妒地瞄了容宿一眼。
容闳察觉到异常,放下书本,推脱五城兵马司有事告辞。
容宿也起身:“想来殿下已经看过刑部的卷宗了,当日柴家院落外的黑衣人”
秦绍嘴角一抽,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嗯,你说。”
“此人是我府中暗卫,与此案无关。”容宿特意说明,秦绍从书后边探出头来,表情古怪:“你说你认识那个黑衣人?”
容宿淡然点头:“认识。”
秦绍磨牙:“你把人带来我瞧瞧。”
容宿早有准备,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身形瘦弱的侍卫朝她行礼。
秦绍按了按眉心,摆摆手:“行了,孤知道了。”
“是,那臣就让刑部将此人的消息抹去了。”容宿道,这才是他的目的。
秦绍正担心刑部卷宗里,那张她背影的画像会被谁认出来,容宿这么一提当然好,可她疑惑的是,容宿为何要帮听云。
这件事就像针一样扎进秦绍的心里。
一连两日,她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宫里乱起来,她才听人褚英说清情况。
“宫内失窃,贵妃娘娘大怒,正请旨清查六宫呢。”
侍卫们乱糟糟地跑动声让秦绍很是不耐烦:“清查六宫也查不到东宫的头上吧?”
六宫在后朝,东宫可是在前朝。
“殿下恕罪,”贵妃宫中侍卫统领殷盟叩首道:“因为失窃之事涉及东宫,所以贵妃娘娘特意命下官来跟殿下知会一声,稍后搜查的宫人才会到。”
因着容宿的关系,贵妃对秦绍倒是关心备至。
容宿正在东宫当差,闻声赶到大殿,朝殷统领拱手:“殷统领,可能只会一声,丢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殷统领看了看秦绍,又看看容宿,迟疑着低声道:“是太子爷的东西。”
“我的东西?”秦绍惶惶然看了看自己。
太子龙袍,玺印,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容宿却在瞬间脸色铁青:“是先太子遗物?”
殷统领微微一笑,告退出门。
秦绍神情也难看起来。
先太子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对于她这个继太子来说,是最不能碰的东西,不论怎样都会落人话柄。
“先太子遗物突然丢失,殿下觉得这是巧合吗?”容宿看向秦绍。
秦绍冷笑:“等了她这么久,终于动手了。”
容宿点点头:“敌暗我明,还请殿下小心行事。”
小心是会小心的,但秦绍觉得并不只是小心暗处的敌人,还有身边的人。
比如,容家。
尽管容闳容宿目前看起来对她这个太子忠心耿耿,但秦绍从来不认为容家这一世就是个大忠臣。
今天容贵妃因为先太子遗物丢失之事大查特查,就是个苗头。
“你去盯紧柴家的人,南越的毒,我瞧着不像寻常事。”秦绍支开容宿,心里却有了其他的打算。
当晚她宿在郡王府,却以听云的装束悄悄潜入容王府。
王府巡逻的方案虽然一改再改,但秦绍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如何打开兵器库后面那扇虎头墙。
然而进了容王府后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兵械库她是能找到,可钥匙根本不在之前的地方!!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主母
秦绍藏身暗处,不甘心铩羽而归。
前世当太子的时候,先太子的遗物就丢失过一次,不过当时正和突厥人开战,满朝武的眼睛都放在战事上,秦绍也就不知道先太子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
可她总是隐隐觉得这件事跟容王有关。
除了挑头清查此事的人是容贵妃外,另一个原因是前世一些说不准消息。
方昭然曾提到过两次容王死因,一次被来拜会的大臣们打断,只来得及提了一句东宫。第二次则被容宿一拳打断,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当时容宿脸色极其难看质问她:“我父王为国捐躯,陛下颁旨嘉奖,难道殿下还怀疑他不成?”
秦绍连连摆手,再也不敢问容王死因。
尤其她当时心想的是:容王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
容宿忙着和容闳争夺容王之位,对她的管制松懈两分,让她多了许多面圣侍疾的机会。
只可恨自己当时年纪轻胆子小,又看着皇帝接连经受丧弟、亡妻、失臣三次打击,病得起不来床,形容消瘦,总是开不了口进言让陛下废黜容家。结果让容宿得手,平定容王府,回过头来谋朝篡位。
秦绍躲在廊房暗处,双目微眯。
这一世父王陛下都在世,又逢先太子旧物失窃,她一定要抓住容王的小辫子,让一切都及时起来。
秦绍沿着墙根移动,回廊下的侍卫刚刚巡逻过去,她迅速闪身拐进另一个院子,再悄无声息地摸上房檐。
掀开一角瓦片,她看到墙上挂着的一串钥匙。
上次征带她偷取的那把大钥匙就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秦绍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将侍卫们引开,院子外围就响起了脚步声,她小猫似得退回到阴影处,只露半截小脑袋观望。
这一看,让她的腿瞬间有些发软。
容宿!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狗贼?
秦绍心里直打鼓,容宿莫不是看穿她的心思,特意来守株待兔的吧?
就见容宿大大方方地进了门,可比她轻松得不止一星半点。
“把门打开,我要取点儿东西。”容宿道。
“四爷可有王爷令牌?”侍卫尽忠职守。
容宿从袖中拿出令牌,侍卫立即为他打开常备库的大门。
秦绍看着更加眼馋。
她从后侧掀开一截瓦片偷窥,只见容宿进了常备库后直接走向陈列兵器之处,拔出一把宝剑,剑光森寒。
他的双目印在剑上,眼神格外犀利看得秦绍心脏突突直跳。
“咔嚓”容宿将宝剑拔出来,竟然在常备库中舞了起来,他身姿矫捷,势如游龙,动作却有点像只求偶的花孔雀,华而不实。
秦绍心里啐了声,狗贼,前世还骂她舞剑是花架子,他自己难道好到哪儿去了?
大成站在常备库门口,看得也是一头雾水。
爷这是干啥呢?
练武不练武的,倒像是在表演,哟!这剑花挽得,真酷!
可爷平时不是最瞧不上这些花架子的吗?
咔嚓一声!
容宿横刀劈开盛剑的架子,乌拉拉地一些东西撒了一地。
“来人!”大成紧跟着喊了一嗓子,瞬间守门的两名侍卫冲了进来,帮忙收拾残局。
秦绍趴在房顶上,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容宿借机用一盒软印泥拓印了兵械库钥匙,然后扬长而去。
好嘛。
狗贼果然比她有法子啊。
有了钥匙,那兵械库不就是他家后花园,想啥时候去啥时候去,都不带被人发现打草惊蛇的!
秦绍心里挠痒痒似得嫉妒。
狗贼的狗主意真多。
只可恨她没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容家常备库制造混乱,而且她堂堂东宫太子,就算来了也是一群人陪同,就算是烧着了容家,容宿那狗贼的眼睛也不会离开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