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绑架你的分明是”江弋眼光闪烁,改口道:“爱女失踪,林大夫人得了失心疯,自然随便你怎么说。”
“看来,绑架县主的人是谁,江小公爷是知道了?”容宿逮住机会逼问。
“我当然不知!不过坊间倒是有所传言,至少与我江府绝无干系!”江弋冷着脸道。
宗遥则向皇帝叩了个头才道:“陛下明鉴,臣女被贼人绑去逼问当日之事,最后还要烧死我,可见是有心人想掩盖真相。所以今日,臣女才要说出实情!就是江国公江泰勾结贼人行刺郡王,还杀人灭口除掉了场上所有证人!”
“不可能!”江弋一人死不松口。
“怎么不可能?”容宿冷冷一笑,“当日郡王身边护卫都是我派去的忠心手下,拜国公爷火药的福,死伤大半,但苍天有眼还留下两人!请陛下传召!”
事已至此,就算皇帝想帮忙压着也不能。
“带上来吧。”
两个人被抬上大殿,一人双腿已断,另一人半截身子都包着纱布,奄奄一息。
“皇爷爷,他们都是容宿的人,做不得人证啊!”江弋急急跑到皇帝面前申诉,可皇帝挥手让他闭嘴:“说!”
“臣遵旨,”容宿走到二人身旁,指着秦绍道:“劳兄弟们相护,世子爷安然无恙,蒙陛下恩典已经受封昭和郡王。”
二人十分激动,撑着一口气给皇帝颔首后又给秦绍颔首。
“不必多礼!”秦绍急急道,还埋怨地看了容宿一眼。
“你们都是救我性命的恩人,当日若非我糊涂,也不会置你们于险地,秦绍受之有愧。”
她叹了口气。
当时若不是她以身为饵,想钓出真正的大鱼,完全可以安然与容宿汇合。
虽然最后揪住的不是容家而是江国公,但这些人为她付出性命,她可都记在心上。
“你为何不告诉我?”她低声说予容宿。
“世子也未同我说,”容宿淡然上前,朝皇帝拱手,便问:“尔等可还记得,当日到底是什么情形?”
秦绍磨牙,这狗贼,还敢记恨她没把秦维的事告诉他。
征先生她都没告诉,还能信他这狗贼?
“是江国公,”断腿的人颤巍巍道,声音虽小却足以传遍整个大殿:“江国公带来了八名绑了炸药的死士,有骗世子去人群中见贼人,那般贼人身上各个绑着炸药,世子机敏避到正中,才借机逃过一劫。我们这般兄弟躲得慢了,便”
“混账!”皇帝拍案而起,“绍儿,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是江泰了?”
“是。”秦绍坦然承认,“陛下恕罪,彼时我毫无证据,亦不想牵连无辜之人,”这句话自然指的是宗遥了,“只能闭口不言,何况何况他毕竟是我的堂姐夫。”
皇帝勃然大怒:“天底下哪有要取堂弟性命的姐夫!”
“皇爷”
“别叫朕皇爷爷,若非因为这句皇爷爷,江泰安敢生出谋逆之心!”皇帝怒斥。
江弋跌坐在地:“谋逆”
原来刺杀秦绍,在陛下心中已经是谋逆的罪过了。
江弋仰望着秦绍年轻得甚至有些稚嫩的脸,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陛下虽未明说,但恐怕早就已经和裕王敲定了过继之事。
秦绍现在,虽然不是大秦的太子,但在陛下眼里,他已经是了。
试问他一个国公之子,如何和大秦太子斗法?
秦绍迎上江弋的目光,唇角露出一丝轻蔑又忍不住得意的笑意。
没错。
自从裕王松口,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她没想到,江弋比她想得不堪许多,甚至连一个有力的证据都没拿出来。
倒是容宿和宗遥的表现令她吃惊。
皇帝下旨暂停江泰丧事,还命人彻查江国公府及其名下产业,虽未明说但这已经是足够分量的态度。
大殿众人散去。
秦绍牵起宗遥的手:“谢谢你”
“郡王不必言谢,”宗遥抿着唇,目光灼灼:“我只有这一条贱命,用它护你,我觉得值。”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女人
二人身后,容宿眼皮子直跳。
旁人不清楚,他可清楚这位宗遥县主的“真身”,如今看着郡王和他手挽手,容宿不由捂住了脸。
“咳”他有意站在二人身后清了清嗓子。
宗遥触电般缩回了手,秦绍不耐烦地看向容宿:“容先生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容宿干笑一声:“下官送殿下回府。”
“不用你送。”秦绍甩袖便走,像个移动的小火炉。
宗遥朝容宿颔首,便想去追秦绍,蓦地容宿抓住他的手腕,他赶忙甩开,冷声呵斥:“放肆。”
“县主学得可真快,已经有三分郡王妃的模样了。”容宿笑着收回手。
宫道之中,他也不想太过放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宗遥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县主难道不知是谁把你从火场中救出来的?哦对,县主当时昏迷过去了。”
宗遥脸色凝重:“是你?”
容宿点头:“为人臣者,岂能让主君冒险。”
宗遥左右看了眼,确定无人才安下心来,但对容宿也多了两分好感。
“谢谢,”他低头真心实意地道谢,忽然浑身一抖,按住脖子上的围巾:“你你都知道了?”
容宿笑着点头:“县主不必慌张,郡王不欲让外人知晓。”
“这么说,”宗遥挺直脊梁,端端正正的,少了三分忸怩作态,让容宿舒服多了,“你是郡王的内人了?”
容宿傲然抬起下巴:“自然。”
宗遥沉默片刻,忽然垂下眉眼,“我”
“县主不必多言,你的心思我也猜到大概。”容宿坦言,宗遥望着他一时竟有些畏惧。
他怕得不是容宿,而是未来。
一个男扮女装的他,便是郡王允许,又能在郡王府平安多久呢?
“我只是想提醒县主,我能救你出火海,也能送你入火海。”他声音压得更低,冷漠且无情。
宗遥表情漠然:“如真有那一天,不必劳烦四爷动手。”
容宿露出一丝笑意:“只怕县主到时舍不得。”
“你这是在侮辱我。”宗遥道,“我今日可以,来日也可以。”
为了郡王赴死,他心甘情愿。
容宿那丝笑意未散:“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轻易放弃,但当你什么都有了的时候”容宿笑容一敛,朝宗遥拱拱手:“下官告退。”
宗遥在容宿脸上看到了足够的威胁。
他很确定,如果有朝一日他禁不住诱惑,不肯赴死,这个男人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带着一丝笑意将他扔进火海烧成灰炭。
以全郡王名声。
“你就不怕郡王记恨你吗?”宗遥突然问道。
容宿身影一顿,停在两步之遥处,宗遥盯着他,等他转身解释。
怕,还是不怕?
容宿没有回答,只是猖狂大笑三声,大步离开。
怕吗?
当然怕。
不怕吗?
当然,不怕。
容宿一生,从来如此。
宗遥长吁一口气,微不可查地声音道了句:“希望你,也能不改初心。”
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
贪恋荣华,不肯去死。
就让这个救他出火场的人,再将他送回去。
宗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住:“郡王?”他看到秦绍从宫道两边的另一个小门探出头来,还朝他比了比手指,示意他不要声张。
郡王一直在这儿偷听?
可郡王是怎么绕回来的?难道他对宫中如此熟悉?
郡王应该也没入过几次宫吧
宗遥当然猜错了,秦绍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一草一木都了熟于心,当她发现自己气鼓鼓地离开却把宗遥一个人丢下,身后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容宿时,就急忙绕回来。
看见两人交谈,便藏在身后小门没露头。
现在容宿走远了,秦绍才出来,脸色讪讪:“我这不是回来接你的吗。”
宗遥嫣然一笑。
“郡王都听到什么了?”见到秦绍,他总能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秦绍挠挠头:“也没听到什么,但容宿这个狗贼的大笑我可听到了,哼!”
怕不怕被她记恨?
秦绍不争气地觉得,这个问题对于容宿来说真不是个问题。
狗贼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上辈子足足变相囚禁了她十年之久,最后谋朝篡位,还会怕她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