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要有负郡王所托,老朽年迈已无力帮郡王分担府内账目出入之责。”玉成先生推脱。
倒不是他清高,这可是个肥差,也是秦绍对他的信任,而是他当真体力不济,哪有功夫打理这些。
秦绍点点头:“先生过个明目就行,详细的出纳,就让奶娘暂时主理,等宗遥伤好就交给他。”
场上一时沉静。
“郡王要把账目交给县主?”陈氏一愣。
她倒不是想揽下这个活儿,毕竟她精力有限,平日照顾秦绍起居保护秘密已经无暇他顾,但宗遥毕竟还没过门,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奶娘求助似的看向玉成先生,先生肯定不会同意的。
哪知先生表情怪异,竟然抬抬手告辞了。
没反对。
玉成先生苦笑,原本宗遥若嫁进门,身为王妃的他自然要担起这个担子,让秦绍安心在外稳固政局,他还多什么嘴。
只是一想到宗遥和郡王这对颠鸾倒凤的分工,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先生慢走,”秦绍送玉成到门前。
老先生不但忠心耿耿,还深知什么事可为什么不可为,秦绍对他是既尊重又满意。
这才是人臣之道,容宿那个,就是狗贼。
秦绍撇撇嘴,眼珠转了转,漫不经心道:“奶娘,这几日容宿都做什么了?没来府上?”
自从她把宗遥抱回府就再没见着容宿,他不登门甚至都没插手她府中的事,这可不是容宿的性格,难不成又是在憋什么坏水?
秦绍激灵一下坐直了上身,容宿不可能不插手她的事的。
前世那个狗贼管得比她爹还宽,恨不得连她吃饭睡觉都要掌控,今生能对她不闻不问?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秦绍在房中踱步,小声嘟囔起来:“别是知道了庚帖的事吧对,庚帖,褚英!”她唤道,褚英进门行礼。
“你去找容宿,就说,问问他贼人抓得怎么样了,还有,”秦绍顿了顿,觉得与其冒险让容宿怀疑她,不如自己坦白,呸,是坦荡行事!
反正征现在已经相信她的听云身份秦绍不由笑弯了眉眼。
“郡王?还有什么?”
“还有,你那晚偷庚帖是不是被人发现了?”秦绍绷起脸,故作严肃。
褚英噗通跪倒:“郡王恕罪!的确有人发现了属下,还”
“还什么?”秦绍疑惑地瞄着她,有猫腻。
“没,没什么,属下就是误闯了一个房间,不过庚帖就在他房中,我顺利偷到了。”褚英说,可不知为何脸却泛起粉红,好像被蒸气熏到一般。
秦绍一脑门问号,可褚英不开口她也不想逼问,只道:“应该就是江弋的房间,宗遥的庚帖送到他那儿也是正常。”
“江弋?小公爷!”褚英瞪大了眼,她竟然误闯了江家小公爷的浴室!
秦绍眯起眼:“总之你小心些,另外去把来龙去脉告知容宿。”秦绍见褚英还愣着,伸手把她拽起来:“要是容宿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怎么回答?”
“啊?是。”褚英低头应道,陈氏笑了声,她顿时脸更红了:“属下属下没听清。”
秦绍干笑一声:“你告诉容宿庚帖之事的来龙去脉,不要说我也在场,但要说清现在才告知他的原因是当时情况紧急,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褚英逃也似的离开房中,秦绍只能摇摇头。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惹到江弋了,能让江弋部下那么大的局抓她。不过还好,局被她和征先生破了,秦绍又甜蜜地笑了笑,想必褚英之后都不会跟江弋有什么交集了。
“郡王,您是要去见县主吗?”陈氏试探着问,有些忧心。
今天郡王笑得次数太频繁,也太怪异了吧。
“不,不用,你让他安心养伤,另外再派几个人过去教他如何看账,当然,算错了也不要紧,让他不要紧张。”秦绍十分贴心,不过去看宗遥这件事却推三阻四。
没别的啥原因,她就是看到宗遥那双热切的眼睛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好像做贼似的,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奶娘,我给他权利富贵,帮他报仇雪恨,要星星不给摘月亮,我是不是对他很好了?”秦绍拿不准这个事,还是决定问问奶娘。
陈氏哪里不知她说的是宗遥,脸色不善地说道:“郡王何等身份,您的宠爱就是天恩,谁若是还不满意不知足,那就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还有更难听的话被陈氏咽了回去。
到底是秦绍的未婚妻,昭和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她现在也不好再对宗遥不敬。
秦绍点点头:“奶娘你说的真有道理。”
陈氏笑了,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背:“郡王饿不饿?我让人卖了些糕点,您尝尝吗?”
糕点?
秦绍舔了舔嘴唇,她不饿,但她想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佳人
想见那个男人。
这个念头就像一只饱满熟透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沸沸扬扬地长满心田,秦绍是走也在想,坐也在想。
先生现在在干嘛,是研究琴谱,还是研究她?
容宿天亮时分才回到房中,一回去就钻进密室,除却被囚禁许久的舟舟,连刚抓进来的林大小姐也不能让他提起兴趣审问。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银铃铛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事,比他还小不少的林若瑷肯定知之甚少,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不如
不如想想听云那个小贼。
容宿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让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林若瑷毛骨悚然。
她是亲眼见到这个男人冷血冷面地将晴方丢进火场烧成灰炭的,此刻他露出这么诡异的笑容,难道是要想法子折磨她?
“四爷,褚侍卫来了。”大成的声音简直是林若瑷耳中的天籁。
“好,照顾好林大小姐。”容宿说着离开密室,只留下惊恐万分的林若瑷。
褚英朝容宿抱拳,按着秦绍所言将事情说了一遍。
容宿眯了眯眼,明知故问:“听闻当日还有三名刺客,可也是郡王的人?”
“不是,”褚英觉得自己没撒谎,郡王本人和郡王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容宿满意点头:“劳烦褚侍卫告知,我会想办法将此事圆上,不会让江弋牵扯到郡王和县主。”
“有劳四爷了。”褚英微笑还礼。
她对容宿的印象一直还算不错,有能力还忠心耿耿,就是不知道郡王为何一直对他心存芥蒂。
不过今日看来,郡王还是要重用容宿的。
送走褚英,容宿手指在桌上敲敲打打,眉头渐渐皱起:“大成!”
“四爷?”大成刚从密室出来。
“上次你扯下的那张告示呢?”
大成到桌前翻了翻,拿出一张告示:“大公主府抓的三个贼人都在这儿了。”
容宿目光定在花脸面具上,这上面的纹路和他手里那张不说分毫不差,但寻常人也分辨不出什么差别可言:“走吧,有人此刻估计等着我呢。”
大成去牵马,二人来到蒙府。
“四爷来了,二爷这几日都不出门,想来是等您呢。”蒙世佂的侍卫笑说。
容宿哈哈一笑,走进院子。
蒙世佂的院子叫徵辉居,院中遍植雅木,造景优美。穿过正堂是一片石路草地,中起了一截红木曲桥,通往一个翘檐八角亭,亭中一人素衣拨弦,流水般的音律穿堂而过,让人神清气爽。
容宿踏这石子路走上曲桥,手指一弹,一颗石子穿过郁郁葱葱的林叶,射向蒙世佂儒雅俊秀的脸。
蒙世佂侧头避开,石子“当”地一声打在亭柱上滚落在地,琴音就此一停。
“俗,”他撇了容宿一眼,挥挥手让琴童收起自己的宝贝琴台。
“知道我这个俗人要来,还敢鼓弄这些东西?”容宿走来,啪地一声,将一本书丢在琴台上。
蒙世佂一低头,眼前顿时一亮。
“正音四律?你从哪儿搞到的?!”他乐得合不拢嘴,赶忙捡起来拍了拍尘土,还责怪地瞪了容宿一眼:“这可是孤本,你就这么摔摔打打的?”
容宿翻了个白眼,坐到他前面招招手:“可以上茶了。”
蒙世佂叹了口气,示意童子尽快。
“你们蒙家也就你讲究这些,你上战场的时候不是一样跟将士同吃同睡?”容宿调侃。
“正因如此,我才要格外享受。”蒙世佂爱抚一遍乐谱,耐不住又招手让琴童把七弦琴摆回来,照着曲谱拨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