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从原本只要把菜搬到地上,现在开始直接往买家的车上搬。
五点,菜市场开市,批发市场的人流量这才逐渐减少几分。
陆执一身淋漓大汗,重重呼出的热气迎面而来,又很快散去。
累死了,还有多久结束啊。
直到八点半左右,天已经大亮。
陆执累到直接坐在地上,垂下脑袋埋在自己双膝中央。
老裴只搬早上的货,不跟车,于是拿了钱先走一步。
陆执脱了罩褂,看着老板娘拿着扫帚把自家地盘打扫干净后,又跟着孙叔上了车。
还要去给饭店送菜。
“小子果然厉害啊。”孙叔笑嘻嘻道,“要不跟着我干批发吧?”
陆执摇摇头:“我还要念书。”
这个劳动强度,一年干下来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念书?在哪念呢?”孙叔问。
“一中。”陆执道。
孙叔诧异道:“哟,省重点?你在几班啊?!”
陆执:“……一班。”
“哎哟!”孙叔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一班的!?哎哟!”
他本来还以为陆执只是一个辍学在酒吧里打工的小混混。
结果没想到人家不仅吃得了苦,成绩还那么好。
小学都没念完的孙叔对成绩好的孩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佩服感,于是在工作结束后多给了陆执两百块。
“回去好好看书,别把学习落下了。”
陆执:“……谢谢孙叔。”
与孙叔分开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陆执在路边的小馆随便吃了午饭后便坐车回家了。
隔壁的光头还在孜孜不倦的打炮,陆执听着女人的尖叫心烦气躁,一脚踹在铁门上,这才让噪音停了下来。
陆执走到自己房门前,低头掏钥匙的时候发现铁门竟然是开着的。
他诧异拉开铁门,结果木门也没关上。
家里遭贼了!
陆执抄起门边的扫帚,大力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空无一人。
桌椅板凳七零八散地倒在地上,锅碗瓢盆堆在一起,灶台上还放着半袋饺子。
床上的被子落了一半在地上,枕头被剥下枕套扔在床角。
衣柜也是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横杆上挂着的冬衣少了几套。
陆执快步走到阳台,发现晾衣绳上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衣架。
那是阮甜甜给他织的围巾,陆执都舍不得戴。
他昨天看太阳不错,特地拿出来晒了晒。
如果只是普通的遭贼,门都撬开了,不会只偷这点东西。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康富。
陆执双手紧握成拳,极度疲惫的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发抖。
好在他比较警惕,从不在家里放现金——
现金!
陆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转身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掀起被子。
他放在枕头下面的红包没了。
那个阮甜甜妈妈给他的、印着“平安吉祥”的红包没了。
陆执腿一软,跪在了床边。
他的手紧紧抓住凌乱的被单,手背骨骼青筋一同暴起。
像是被拿住了命脉一般,陆执的大脑有点一瞬间的空白。
他甚至天真地存了一份侥幸,僵硬着身体掀开垫被,弯腰在床下仔细寻找。
没有,都没有。
陆执紧咬牙关,颤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搓了几下。
他盯着一处,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掏出手机给陆康富打了一通电话。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陆执声音阴沉发颤。
“你这个小畜生,找人抓你老子?”陆康富大骂道,“姓王的人是不是你叫的!?”
“我给你钱。”陆执像是脱了力一般,跪坐下地上,“你不要动那个红包,我可以给你钱。”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三,甜甜正在走亲戚收压岁钱,晚上还被贺良玉亲了一口。
是不是感觉陆执更惨了…
不用担心,今天晚点还有第二更,保证甜回来???
第40章 (二更)
有钱好办事,陆康富一听到有钱拿, 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约在人民广场,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此时正是大年初三, 人民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陆康富心里打着小算盘,几次和陆执会面都是在人多的地方。
这么做一是不容易被人抓住, 二是防止陆执单独对他下黑手。
男人脖子上围着黑色的围巾, 裹着发油了的头发, 脸上青肿一片, 参着血痕, 像是不久前刚被人打过。
陆康富缩着脖子,觉得这条围巾还挺暖和。
“有钱好说话, 有钱是大爷。”
陆康富小声嘀咕几句,揣着袖口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陆执去银行取了两千块钱, 打车到约定的地点。
看见陆康富穿着自己的袄子, 围着阮甜甜织的围巾, 咬紧了后槽牙才忍住没一拳揍上去。
陆执动手,直接把围巾给摘了。
“哎哎哎, 慢点。”陆康富笑道, “围巾这不带来给你了吗?”
“红包呢?”陆执抓着围巾的手在抖。
陆康富在自己怀里掏了掏, 拿出一个红包来:“儿子,谁给你的啊?”
陆执伸手就去抢。
陆康富早就提防着,他猛地把手一收,又把红包塞进自己怀里:“钱呢?”
陆执把包着的纸币扔给他。
陆康富拿了钱, 也同样把红包一扔,转身就跑。
陆执急忙弯腰去捡,拿到手中发现红包里面并没有钱,而且这个红包也不上印着“平安吉祥”的那个红包。
“陆康富!”陆执愤怒地大吼一声,握紧拳头追了上去。
陆康富刚拦下一辆出租车,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
司机是个胆小的,看后面怒吼着追上来一个年轻人,也不敢再做生意,直接开车跑了。
陆康富追着车子大声喊停,被陆执一脚踹上了马路。
陆执蹲身抓住陆康富的衣领:“我的红包呢?你还给我!”
陆康富挣扎道:“两百块而已!老子早花了!”
两人虽然在马路边上,但也占了个车道。
周围围观了不少群众,把路堵了一半。
“那是我的东西!”陆执目眦欲裂,按着陆康富的头往地上撞,“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杀人啦!杀人啦!”陆康富护着自己的后脑勺死命大叫起来。
有人报了警,不远处的交警也赶过来维持秩序。
“怎么回事?!都别看了,都散开!”
吃过群众不明所以。
“不知道啊,突然就冲过来打人了。”
“奥哟,都出血了,大过年的,真不吉利。”
暴怒中的陆执手劲大得吓人,两三个警/察一起,才把两人分开。
陆执被警察架住双臂,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绝望野兽,依旧愤怒的嘶吼着:“你扔哪了?!我不要里面的钱,你把我的红包还给我!”
警察看着半大小子吼着要红包,觉得可笑:“别人不给你红包你就打人?他该给你啊?!”
陆康富也跟着附和:“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你,突然找我要什么红包?!我看着人是脑子有病,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啊!”
调解无效,警察只好请双方回警局进一步调解。
陆康富借着头疼的理由,说要去上医院检查。
警/察同意后兵分两路,把陆执带回了当地派出所。
“那是我爸。”陆执沙哑着嗓子,“他偷了我的东西。”
警/察们面面相觑:“你当时怎么不说。”
陆执把脸埋进手上的围巾里,声音哽咽:“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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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没想到,自己大年初三能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晏铭吗?你学生在xx区派出所,过来领一下人。”
本分老实的老教师第一次被警/察传唤,吓得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现场。
“陆执是个好孩子,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他爸爸不是东西,这次肯定有原因,那什么红包嘛,肯定是小孩的压岁钱被大人拿走了,这不能怪孩子啊…”
陆执一言不发,听着班主任在派出所絮絮叨叨。
“他真是个好孩子,平日里团结同学,努力认真,期末考试还拿了年级第五呢…”
……这种事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写了保证书,又受了一通口头教育,陆执这才被班主任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