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愉悦的意味。
他不答反问,“阿酒,徐禹溪比我对你好吗?”
幼妍偏头看向他,却见秦放微微侧首,用手撑着头,双眼微合,睫毛纤细。
窗外的阳光打下来,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光,像是入睡的神明。
秦放有一副好皮囊,叫人忍不住心动,只是稍稍露出点弱势来,便能叫人垂怜。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善于利用这样的优势,好叫人心软。
“当然比你对我好。他在音乐上会给我建议,也不霸道不固执不偏执,能听得进去我的话,会给我个人空间,也不派人跟踪我。”
秦放合着的双眼倏地便睁开了,时幼妍分手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没有徐禹溪这个对照而已。
当时是怎样的情形呢?
似乎是又一次跟踪被知晓后,时幼妍终于爆发,和他争吵理论,说要分手,受不了没有私人空间,受不了他偏执的性格。
而他什么也没说,把时幼妍禁锢在别墅里整整十天,直到她收回分手的话。
可十天之后,他没等到时幼妍收回这话,却等来了时隐之接他妹妹走。
这一走,便是三年。
“我会改的,阿酒。”秦放的声音很低,“但你从来没给我改的机会。”
“我给过,秦放。”时幼妍黛眉紧蹙,“已经三年了,秦放你也没必要执着于过去了,早就该放开了不是吗?”
秦放没说话,双眼紧紧地凝视着她,唇抿的很紧,带着一触即发的感觉。
时幼妍很不喜欢这样,她想要打最后一剂猛药。
“秦放你以为你爱我,但其实不过是你的执念和偏执占有欲作祟。”
“你该去找的是心理医生,不是我。”
“所以,以后不要特地来找我了好吗?”
这一番话时幼妍说的又快又急,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厌烦,像是一只无形的冷箭,射在秦放的心上。
阿斯顿马丁驾驶位上的司机默默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他从后视镜上看到自家老板那一点一点扬起的冷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阿门,上帝,太吓人了!
秦放长时间的沉默,让气氛僵硬到零度以下,时滚滚半睡半醒间都不安地嘟嘴挥手。
轻轻拍着时滚滚后背,时幼妍安抚着他,根本不管旁边某人越来越冷的神情。
秦放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忍耐。
想要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江渡臭骂一顿,教的什么死缠烂打狗屁方法,压根没用。
他知道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不对,他也有去咨询心理医生,只不过效果不是很好罢了。
他知道自己偏执、自负、占有欲和控制欲强大,但他更清楚地明白,他是因为爱阿酒,爱她这只娇贵的波斯猫才更加偏执、想要占有控制,而不是因为偏执和占有欲才爱。
秦放想要解释,可余光瞥了眼时幼妍,见她只一心一意照看那不知道生父的小屁孩,顿时一股浓厚的无力感便笼罩在他心头。
浑身的暴虐因子都汹涌地冲上来,让他恨不得拎起那小破孩就扔到窗外,好让他的阿酒,目光能从这小屁孩身上分出来一点给他。
秦放厌恶极了时滚滚,却为了时幼妍,又不得不扮演好善良叔叔的角色,实在是痛苦煎熬。
圣彼得堡托儿所本就是贵族式的学院,就是在市中心附近,距离白城的音乐厅并不远,就秦放沉默的这一会儿功夫,车便开到了。
阿斯顿马丁的司机才将车停好,冷不丁一瞥,后视镜里自家老板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时幼妍开了车门,抱着时滚滚出来。
她把话说的这么绝,按照秦放那骄傲矜贵的脾气,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和她说半句话了。
才松了口气下来,时幼妍便听到身后秦放明显带着气的生硬话语。
“阿酒,你说徐禹溪比我好,但我从不会拈花惹草,还是在音乐厅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不知廉耻。”
时幼妍顺着望了过去,白城音乐厅门口,徐禹溪和一位手捧鲜花的女子交谈。
这明显就是粉丝。
“徐禹溪是音乐界的名人,有人来送花很……”
时幼妍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站在音乐厅门口的这两人忽然抱在了一起,长久的抱在一起,极为亲密。
白城音乐厅门口人来人往,但那两人依旧半点不避嫌地抱在一起。
时幼妍抱着还在浅眠的时滚滚,远远注视着,神情平静。
如果真要出轨了,她此刻难道还要歇斯底里地冲上去质问吗?未免幼稚。
秦放背对着时幼妍将刚刚才发了信号的手机收起,从鼻腔了哼出一个冰冷的音调。
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分明得意自傲,却还得装作谦虚收敛风范。
“这就是你的未婚夫?阿酒,我觉得你眼光还没以前好。”
第6章 欢乐颂
白城郊区的半山别墅里,江渡躺在长椅上,给好兄弟秦放灌鸡汤。
从下午六点多接到电话到现在,了解事情经过后他已经整整灌了快两小时的鸡汤了,嘴皮子都说干了。
再说上几小时,江渡觉得自己都可以改行当演讲家,专门灌鸡汤给失恋后险些失足的少男少女。
江渡喝了口红酒,又开始灌鸡汤,“秦老贼,你换个思维想,人家时幼妍说的也没错。你一个前任,死皮赖脸地跟过去,就算看到人家现男友疑似出轨不忠现场,也不关你的事情啊。”
“再说了,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象出来,你当时肯定那副死傲娇得意模样,不就是一幸灾乐祸吗!还说人家时幼妍眼神不好,人眼神不好当初怎么就挑上你呢?”
“所以啊想开点,时幼妍人说你一句关你什么事儿已经是很文明讲礼貌了,搁其他人那,关你屁事都是好话了。”
……
秦放摇晃着酒杯,却并没有喝一口酒。
他听着江渡的劝慰,理智告诉他确实有道理,可内心里却一点不想要接受这样的说辞。
凭什么都看到徐禹溪抱着异性长久不放手了,还这么相信他?甚至还能继续一家三口去吃饭。
秦放怎么想都想不通,又砸了一只高脚红酒杯。
江渡听到又一声的脆响,这回连头都懒得转了,“哎,秦老贼你砸酒杯有个狗屎用,我是明白了,我劝不动你,要不你去尼姑庵抄几天佛经养养性子吧。”
秦放没说话,又砸了一只高脚红酒杯,只不过这回是朝着江渡的方向来的。
“哎哟秦老贼你反了啊!”江渡立马跳开,小嘴叭叭地反问,“时滚滚的身世你查清楚了吗?如何挽回时幼妍的心你想清楚了吗?没弄清楚就知道打击报复有妇之夫!”
这回秦放没砸酒杯了,他颓废地瘫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头上,声音很低。
“没查清楚,纪晨联系了日本的合作伙伴,只能查到那小屁孩的几次生病的入院记录,没有出生记录,估计时家出手干预了。”
时幼妍的家族时氏药企和日本诸多大型药企也有合作,有个别药企还是有黑道背景的,想要抹掉一个出生记录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或许时家父母也早知道这件事,帮忙隐瞒。
秦放越想越心灰意冷,抄起一只红酒杯,朝大理石的墙面砸去。
江渡嗤了声,“时家干预这事儿干什么?秦老贼你是不是脑积水了?都什么年代了,未婚先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时伯父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干什么帮忙隐瞒出生记录?”
“如果有非要隐瞒不可的理由,那一定只有一个原因!”江渡意气昂扬,伸手指着秦放的鼻尖,一字一顿,“时巡那小孩是你的种!”
秦放白了眼江渡,原本以为江渡脑子开窍能想出什么来,没想到说半天都是废话,“不是我的,阿酒和我说过,况且我也亲自验过。”
“验过?你什么时候验的?”江渡好奇,“时幼妍不是把那孩子看得比命紧吗?”
秦放答的理所当然,“今天在圣彼得堡托儿所和那小屁孩说做游戏,在他脚趾头上取了点血。”
只取了一点,用的隐形针头,他还特地关照了那小屁孩,约定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游戏,不能告诉别人。
小屁孩还挺听话,很用力地点头,后来见到阿酒后也没说这事。
“万恶的资本家,我还以为你今天真是去圣彼得堡托儿所投资建设了,没想到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