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她身上丢失的东西,他会帮她一件一件找回来。班尤想。
“脱了衣服,就睡吧,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班尤话音刚落,灼华低着头下意识退后一步。
班尤摇头,却还是上前,几乎强制性得摁住了灼华的肩膀。就这一下,灼华还是吓得一抖,脸色刷白。
“你不用这样害怕,你总要脱了衣服睡觉吧?”班尤有些无奈,晋国的礼服繁琐的很,如今灼华身上里里外外穿了七层,还是好几个婢女帮忙穿的,如今靠她一人定是脱不下来的。
班尤蹲下身来,耐心替她解着腰间的系带。足足七层,班尤足脱了一炷香的时间,而灼华也僵硬地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脱下繁琐的礼服,只剩下中衣中裤之时,灼华显得更加瘦小。班尤摸摸下巴打量着,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胖。
算了,不能再在这待着了,再待着他的小公主怕是要哭出来了。
班尤俯下身,看着楚楚可怜的灼华,安抚似的笑笑:“我不碰你,你早些睡吧,我就在边上的软榻,你有事就叫我。”
说罢,班尤在橱柜翻出一套枕被,在软榻躺下。
灼华看着高大的班尤蜷缩躺在狭小的软榻上,心中开始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多谢。”灼华吹了油灯,在黑暗中,轻轻地向着软榻那边道谢。
黑暗中,班尤勾起了嘴角。还好今天没冲动。
灼华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却始终睡不着。今夜,于班尤,她是感激的。她感激班尤没有强迫她,感激他还肯留给她一丝自尊。
思及此,灼华不由得看向软榻的班尤,他似乎真的没有传闻中可怕。回想刚刚他对她做的所有事,无一不是温柔。
明日……明晚,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若他当真如此温柔,那她也不该总这样避着他的。
灼华心中思虑过重,天蒙蒙亮时才沉沉睡过去。
班尤起来,看着睡梦中还紧皱眉头的灼华,不由得也皱起眉头。昨夜灼华如何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睡着了还这样忧愁。
芙尔带着一众婢女鱼贯而入,想要叫灼华起床,却被班尤制止了。吩咐了她们不要打扰灼华休息,过后便去书房了。
昨夜是他的新婚之夜不错,可他也是西金的王,多的是政务等着他处理。这一忙,便从清早忙到了日上三竿,昨日也未曾睡好,此刻头竟有些晕。听得下面的人禀告说王妃还未起,他们担心王妃可是有什么不适。
班尤听得直摇头,心中竟满是羡慕,昨夜他陪着她一夜未眠,今早他便起了个大早来处理政务,可他的公主却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啊,这才是该是他养尊处优的公主该过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昨日失眠,而是无忧无虑才日日好眠,他该更开心。
其实灼华经历了什么,他即便远在西金也知道些,毕竟是政权更替这样的大事。原本母亲是皇后,兄长是太子,灼华该是这世间最无虑的小姑娘。可一夕之间朝纲变化,成王败寇,母亲兄长双双去世,外祖一家满门抄斩。她便如那云端的凤凰,突然被人绞了双翼,打下了尘世。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说的怕就是他的小公主了。
深宫大院里的人有多势利,他从小也是知道的。只是想想那样骄傲的小姑娘也要尝遍人间苦寒,他便心疼。只能连忙送去和亲书,他说,他要灼华公主。
西金如今日益强大,而晋国刚刚经历了内乱,想来新君不会想要得罪西金。他的公主,他定要护。
毕竟……自从九岁那一别,他已经惦念了九年了。
下面的人,看王怔怔出神,不由得再次提醒:“王妃已经睡了这样久还未起,是否叫医者过去瞧瞧?”
班尤轻笑:“不必了,我过去看看。”
进门便看见灼华蜷缩在床上,许是做梦了,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真像……刚出世的小奶猫。班尤的心化作一片。
手轻轻拂过灼华抖动的睫毛,却不料把她惊醒了。
抬眼便看见王坐在床边,灼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见过王。”
“抱歉,我没想要吵醒你。”他的公主如今这样容易受惊。看得她如今这副模样,不由得又放轻声音:“不过,你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也快到了用午膳的点了。”
灼华听闻望了望窗外,果真烈日当空,快到正午了,脸不禁红了:这才第一日,怎的睡的这样晚……
“阿云,你也不叫我。”灼华红着脸向着芙尔嗔怪着。
芙尔闻言藏不住笑意:“王吩咐了,不让我们吵您。”经过今早这一出,芙尔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只要这王对公主好,她们在西金的日子便不会难过。
听得芙尔的回话,灼华偷瞟了一眼班尤,看见他笑着看着自己,脸又不禁红了几分,小声道了一声谢:“谢谢。”
“你我夫妻,何必说这些?”班尤没忍住,笑着揉揉灼华的头。红着脸的公主,着实可爱。
灼华僵硬着,想躲,却又觉着这里这样多婢女看着,躲了怕拂了班尤面子,便始终僵硬着不敢动。
“我梳洗了就去吃饭。”灼华嗫喏着,想要班尤先出去。只是班尤听得她的话,并没有离开,只是往一边稍侧,不挡着她下床。
班尤看着犹犹豫豫,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灼华出声了:“你若是想要我做什么,或是你有什么要求都直接与我说,我都会答应你。”
“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要梳洗。”
“这就对了。”班尤满意地看看他的小公主,离开了。他知道她如今怕什么,她没有了支撑没有了背景孤身一人嫁入西金,她不敢像小时候那样理所当然地指使他。如今,她在西金,他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君,不论是什么,他毋庸置疑都是她的天,她要依靠他而活。如此一来,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他不想他的小公主这样。他要让她知道,只要她提出要求,他一定会照做,他不怕把她宠坏,他只希望她快乐。况且,他知道,他的小公主最多娇纵一些,绝不会变坏。
班尤出去后,灼华遣散了一众婢女,西金的婢女在这她着实不自在。
“昨日……王他对公主还好吧?奴婢看他挺心疼您的。”芙尔替灼华打湿毛巾递给她,问到。
看着芙尔递来的毛巾,灼华有一瞬晃神,突然想起昨晚班尤那样轻柔地替她洗脸……“他很温柔,不过……我们并未圆房。 ”
芙尔一脸惊疑,还未圆房这王便对公主如此宠爱,况且……王也没怪罪。
“昨天,许是他见我太害怕了,没忍心。”灼华叹了口气,“今晚我不会再这样了。”
灼华明白,她不可能永远这般,说到底她如今还得靠着班尤这王的恩宠活着。
西金大王是只大藏獒(四)
灼华让芙尔挽了寻常的发髻,打开衣橱却发现衣橱除了她的常服还有几套西金的服饰。
“公主试试这西金的衣服吧,看起来还挺漂亮的。”芙尔挑了其中一套。
既是西金王妃了,再穿大晋服饰怕是不好,该入乡随俗的,灼华想。西金的衣服比起晋国层层叠叠的裙子来,更简便利落,到也不难穿。只是这发髻……灼华照着镜子,这晋国的发髻配上西金的衣服着实不伦不类,干脆解了发髻随意在脑后挽了起来。
待灼华进了偏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昨日蒙着盖头,又紧张的很,没认真看,如今留意着才发觉,这里的一切竟然都是按大晋的风格布置的。
灼华多看了两眼,班尤注意到,笑着走来:“我怕你住不惯,特地让人按晋国的风格重新给你收拾了这间院子。”
灼华也不知他为何这样事事为她考虑,她明明如今半分可利用的价值也没有……“多谢王,王费心了。”灼华屈膝又是一礼。
“我昨日说过,你唤我班尤便好,你与我是夫妻,你不必这样小心谨慎。”班尤扶起灼华,带着她在餐桌主位坐下,而自己则坐在的下首。
一屋子人都面露惊疑,包括灼华和芙尔。“不…不行。”灼华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却被班尤按回去。
“我们西金不讲究那些,你就坐这吧,我坐边上好给你布菜。”班尤兴致勃勃看着餐桌上的菜,他得把他的小公主养胖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