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看看手里的两个糖人,一人一狗,又插回了架子上。转头看着架子上另一对糖人,红彤彤的新郎和新娘,伸手拔下来了,拿着糖人向毕白小跑去。
惊得老人嚯地起身:“小子!那是我给别人捏的!别人付了定金的你别给我弄坏了!”
陌不管不顾,举着新娘递到毕白嘴边:“甜。”
毕白看着咋咋呼呼的老人,哪敢下得去嘴,揉揉陌的头:“乖,把糖人还回去。”
陌闪闪眸子,似是委屈了,微嘟着嘴,却依旧举着糖人:“甜。”
毕白哭笑不得,拿下陌手中的糖人还给了老人:“你不是爱二郎神和哮天犬吗?先吃这两个好不好?你若喜欢这对糖人,改日让你师爷再做过一个给你,可好?”毕白放轻语气,顺着陌的头发哄着他。
陌看看糖人,看看毕白,脸上满是挣扎,最终却认命地把一队糖人插回架子上。微噘着嘴,陌不看毕白,低着头,看着地上被自己踢得滚来滚去的石子。
这是……生气了?
“这小子倔得很,他哥哥说他都不听,没想到倒是听你的话。”老人收回了糖人,心里满意,对毕白也更加看重些。
“乖。”毕白又揉揉陌的头,把二郎神和哮天犬举到陌嘴边,哄着他:“二郎神也甜的。”陌现在……真是傻的可爱。从前和他偷偷下凡,他连糖人这样的零嘴看也不看,还总说她和小孩一般,偏爱这些。
陌取下毕白举着的哮天犬,转身坐到糖人架后的小板凳上。陌高大,屈膝坐在小板凳上,把整个人缩作一团,委屈巴巴的模样看起来……更好欺负了。
“呐,二郎神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毕白摸摸陌的头,顺着他的头发。毕白发现陌似乎特别喜欢她给自己顺毛。
被顺过毛的陌也不赌气了,晃晃脑袋,用头顶蹭蹭毕白的手心:“给你。”
毕白还未有什么反应,一边的老人叫唤起来了:“这小子是真喜欢你啊!连宝贝都肯给你!”
宝贝…?毕白看看手里的糖人……
“这小子虽说傻了点,但是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心里单纯着,不懂什么算计,也不知道什么金银珠宝,他的宝贝啊就是你手里的二郎神。小时候我用糖人逗他,说要是他肯给我每周抓一只兔子我就给他捏一辈子糖人,这小子竟然答应了,真给我抓了好多年兔子。算起来……有十一年了。”老人回头看了看低头吃糖的陌,“他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好的。连我这老头子他都这样重情,对你好一辈子也是一定的。你别嫌他傻,他力气大,老实,不会叫你吃亏的……”
老人捻着胡须,念叨了许久。毕白定定地看着老人,似乎他当真把陌当做孙子爱护,那眉眼间的煞气在此刻竟淡了许多。
“我知,我会对他好。”
老人偏头,看见毕白看向陌时眼里的柔情,朗声大笑起来:“是老夫多虑了,你是个好孩子。”
老人喜欢毕白,拉着毕白又说了好一会话,打探着毕白的来历,毕白胡诌着自己父母双亡想着糊弄过去。
老人眯眯眼,看着毕白好一会,语重心长道:“老夫只希望你不要害着孩子。他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给不了你。”老人是混江湖的,年轻时杀了多少人,见了多少手段,就算后来金盆洗手捏糖人为生在这小镇上也是没多少人敢欺凌。见多识广一词用在他身上在合适不过了,毕白言语中多是漏洞,老人自是一眼看的出来,只是她眼中的情意却不似作假。一时间,老人又说不出什么厉害的话,这姑娘长得水灵又对这傻小子有情,他喜欢,只是这遮遮掩掩的态度着实让他不快活。
“我说过,我会对他好的。”毕白知老人看出她隐瞒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再次保证。
看来,确实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丫头。
老人强压下心中的异样,这小子大了,总该成亲了,好不容易来一个姑娘愿意要他,他自己也挺喜欢,还是不要棒打鸳鸯了。……多看着些便是了,一个小姑娘,还能翻天不成吗?
“二郎神。”老人和毕白说话时,陌一直坐在一旁玩糖人,吃完糖抬头看着毕白手中还举着二郎神,怔怔地叫了一句。
毕白愣愣,想起如今的陌喜欢着糖人,便伸手送到了他嘴边,却不想陌神色突然委屈起来,扭过头不愿看她。
毕白不明白如今的陌又在闹什么脾气。变成凡人以后,陌好像总是动不动就委屈、生气了,从前……都是她这样的,陌抱着她哄,如今到真是反过来了。毕白脑袋抽抽,心想着以后再也不要乱发脾气了,哄人可真是让人手足无措,从前瞎闹,如今都报复回来了。
“他看你不吃这糖,估计是以为你不喜欢。”老人看看别扭的陌,笑着给毕白解释。
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糖可甜了。”毕白咬了一小口,果真看见陌有些开心地转过头看着她吃糖。
毕白哭笑不得,傻乎乎的陌真叫人……喜欢又心疼。
百鸟神毕白和凡间战神(四)
灵山本就是毕白的地盘,如今又和陌住在这,一切都方便许多。两个月的时间,毕白在屋子边上开了一片菜地,种上了蔬菜,还围上了围栏,养了鸡仔。
灵山过高,山顶本不能种菜,但毕白布下了结界在结界里为所欲为、随意施法,这些菜长的到都挺好。
毕白和陌的日子过得很是平淡,早起浇田、喂鸡、打猎、做饭,每隔几天下山去集市看看老人,如今毕白也跟着陌喊师爷,老人心中痛快的很,这小子真真有媳妇了。
日子平淡地过着,毕白发现不论什么时候,哪怕陌已经转世,哪怕他如今呆呆傻傻的话也说不清楚,哪怕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可却他依旧处处照顾着她。他从不让她早起,总是一个人把家里的活全干完,打猎的时候总是把她揽在身后,吃饭的时候总把肉挑给她,甚至于……开始学做饭了,虽然他总是忘东忘西。
老人虽说身子还算硬朗,却不便总是上山,偶尔来一次,看见两人将小日子过得滋润,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心中甚是欣慰。
这日,又下了一场大雨,陌要下山去集市换些东西,却如何也不让毕白跟着。下着雨,山路湿滑,陌怕她摔着,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僵持了许久,毕白还是败在陌的小脾气下了。只要陌嘟起嘴巴委屈巴巴地拦着她:“滑,你别去。”毕白便什么原则也没有了。
毕白藏了一缕神识在陌身上,在家心不在焉地打理着房前那几分田,不过多久却还是放心不下,下山去寻陌。其实陌独自走的路只有下山这一段,下了山他自会去寻师爷,只是毕白实在心慌的很,如今的陌断不能出一点差错。
行至半山腰,兀的心顿了一顿,毕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乱用神识,只得飞奔下山去。
才入集市,毕白就发现今日的集市与往日不同,人们乌泱泱的一片围在一个小摊子前。
陌在里面,陌被打了。毕白感受到了便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陌站在师爷身后,受了好些拳脚之伤,面上看得见的青一块紫一块,藏在衣裳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只是那衣裳满是泥水,恐怕身上也受了许多伤。师爷站在陌身前护着他,气的胡子都在抖,眉宇间煞气更浓,直向对面的人奔去。对面是一华服公子,身后是六个健壮的家丁。那公子五官生的倒是端正,只是神态狂傲,面色苍白,看起来着实不像什么正派人。
毕白不管他们,直奔陌去,检查他的伤口,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她说过她要护着陌的,怎么又被人欺凌成这副模样了。陌怯怯地看着毕白,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没出声,这副模样当真看着可怜。
“呦,这就是他们说的傻子的媳妇啊。”那男子直勾勾盯着毕白笑了起来,笑得轻佻,“果真和他们说的一样,这小脸长的怪水灵的。”
这些话毕白充耳不闻,转头看向师爷,目露疑惑。师爷看了毕白一眼,有些羞愧,叹了口气:“这……是我没看好这小子。”
毕白心中明了,对面人多势众,师爷从前再厉害如今也不过是个古稀老人,哪怕想护也是力不从心。
“不怪师爷,是我今日偷懒没同陌下来。”毕白安抚着师爷,那男子似是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又出声:“好一个识大体的贤惠姑娘,怎么委屈自己嫁与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