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气，仅此而已。）
及川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急切的为自己辩解着。
……
名叫月岛熏的女老师回过头来——但是并不惊慌失措。
就是那个曾经拦住他的牛若的粉丝。
一脸的冷静镇定，一如初见时的让人烦躁，讨厌。
（所以才会忍不住小小的威胁了一下。）
（但是，其实我真的没想过要告诉牛若或者任何人啊。）
（真的没想过……）
……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再来这里一次吗？』平静的收起棉球和绷带，月岛熏态度平和的仿佛在面对一个普通的学生。
『啊？什么？』对方的冷静让毫无报复快感的及川很没好气。
『我有事情想和你谈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及川终于有了一点点得意——这家伙还是要低头求自己了吧？
『是你想和我谈吧？为什么还要我过来？』
『你来了就明白了。』
……
于是他来了。
她却已经干脆的逃了，所以也不受威胁了，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告诉牛若了。
（这样不是永远也没法报复她了。）
路灯由远及近，渐渐亮起。及川彻趴伏在栏杆上无精打采。
（但是这家伙放弃了工作，恋情——这也算是成功报复了吧？）
（算是吧……）
（不如说是相当惨烈吧……）
可是——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啊。
一点也不开心。
天色将暗未暗，路灯还没点亮，眼前所见都仿佛蒙了尘，边界模糊不清。及川深吸了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闭上眼睛。
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他希望自己没有去那个保健室……
他希望自己没有拨回牛若的电话……
他希望……
那一天，及川彻沉默的走出场馆，和转角的月岛熏就这样擦身而过。
第14章
想起自己如何不负责任的落荒而逃，月岛熏对南波避重就轻的总结说，“后来，我们因为一些原因还是分手了。”
听到这敷衍的回答，南波眯起眼睛，嘴角抽了一抽。
（这句话可以用在任何分手的情侣身上吧。）
但是看到对面月岛熏说话时小心翼翼的态度，就突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儿可怜，还是放过她算了——她提起分手时的声音非常非常的轻，仿佛音量轻一些，往事就没有被重提一样。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月岛熏却又自己怅然的补充了一句，“直到决定离开，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喜欢他。”
听到这里，南波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了。
“你和前男友的故事讲完了？”他挑起眉，没好气的问。
还有些伤感的月岛熏愕然抬头。
“我早就想说了！分析自己喜欢对方什么特质，然后找到一样的人？”
“人是可以这样被简单分类，然后替代的吗？”
“比如说，你喜欢一个人会是因为他身高达到你的标准或者长相达到你的标准吗？或者你喜欢一个人会是单纯因为他开朗外向，其他什么就都无所谓吗？”
青年说个不停，显然是忍了很久了。
“打个比方，一个女人可以因为单纯的腿长就被称为美女吗？……”
从月岛熏坐到对面开始，青年一直鲜少开口，大多数时候是月岛熏讲，他听，这次一口气讲了这样许多，对面的月岛熏一愣一愣的。
不过这种严肃的说教时刻，她还是忍不住分了一下心。
（真看不出来，原来南波是长腿控啊……）
“同样的，你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怦然心动，难道是单纯的因为他的某一个特质吗？喜欢这个人，就是喜欢这个人啊！”
其实是最简单最明显的事实，偏偏因为太理所当然而被遗忘或忽略了。
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本就简单，所以片面过，困惑过之后，她也早就想明白了，但是——她苦笑道，“是啊，当时我怎么会不明白。”
对面的青年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不如说，你会这样想才比较奇怪。”
月岛熏又沉默起来。
南波觉得他大概知道她故事的走向了，于是干脆自己出声问道，“那么然后呢？——然后你就有勇气迈出了第一步，通过笔试，考核……然后一步步——成了候选？”他猜测道。
月岛熏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听到南波的话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我的前男友的确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意志坚定的人，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有着天赐才能的人。”
“他身材高大，在力量高度上都占优势，在此之上他更难得的是天生的左撇子。”
“像左棒打手，左投那样？”
月岛忍不住纠正道，“世人对左投左打其实实在是有一些迷信迷思。”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样？——你对棒球也很懂？”
“就还好吧……”月岛想起了地球另一边的一群少年，忍不住嘴边浮起转瞬即逝的笑容，把话题扯了回来，“总之，看到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天才坚定不移的走向梦想，对于我这样的凡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有激励作用的榜样——他只是让我认识到了，我大概是无法放弃自己的梦想了——”
“能放弃的就不是梦想了。”南波很自然的接话。
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蹉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忐忑的重新走上这条路的月岛有些羡慕。
“但是，”她回忆起自己第二次的退缩，“我那时也并没有觉得自己会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那种纠结胆怯，回头看其实有几分好笑。
（或许所有过去的苦恼，回头看都有一分好笑。）
她抬头直视对面的青年。被自己胡搅蛮缠的讲了一小时乱七八糟的故事，他本来萦绕在眉间的淡淡愁绪仿佛散去了不少。
（有一天，你也一定会这样想。）
想到这里，月岛看了看表，“哎呀，一点一刻了，都这个时间了，——我下午还有安排，得走了。”她站起身，拿起餐盘。
站起以后，她顿了顿，“南波先生，你明天还愿意继续听我的故事吗？”
南波一脸郁闷。
为什么一个本该能一眼看到头的故事她能搞的这么曲折？
有喜欢的男生不应该赶快表白交往吗？有梦想不应该赶快去追吗？？
（你的“但是”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点儿太纠结了？）
（知道不能放弃，就给我一往无前的前进啊。）
最主要的是，故事竟然停在不上不下的地方。
（果然是非常像小六啊，这种性格。）
他无奈道，“叫我日日人就好了——明天这个时间，这里？”
月岛熏笑着点头，“那么，日日人明天见。”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步伐轻快，心里有些小小的开心。刚刚回忆了半晌从前——从前的自己大概没料到有一天能直呼自己偶像的名字和他聊天。
（如果……如果自己不成器的故事能够稍稍给他一点鼓励，或者即使能够稍稍转移一些他的注意力就更好了。）
南波看着月岛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排球啊……左撇子，高大成熟……）
月岛放置好餐盘走出餐厅的时候，再一次看了一眼表，她习惯性的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时差——此时日本是凌晨快3点半。
（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就会都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握了握拳——我也要加油啊，不能输给你们。
此时此刻，日本埼玉县。
天已经蒙蒙亮。在县立西浦高校的第二运动场上，还看不到太阳，但是已经能看到场边棚区模糊的轮廓。运动场外的农田里渐渐开始能听到鸟儿吱吱喳喳，很快就愈发喧嚣起来。
这个季节的埼玉，大多时候天色在4点多就大亮了。不过今天似乎天色有些阴沉。
快5点的时候背着运动包的少年稀稀落落的出现在第二运动场外的小道上，他们在进入运动场的时候大声打着招呼“早”，在棚区长凳处放下包，脱下外套，一边闲聊一两句一边换上队服。
泉孝介走进来的时候，立刻觉得今天的田岛悠一郎有点儿反常的安静。
他一边放下包一边狐疑的看了田岛一眼，田岛正出神的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