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咳了两声,“你看看,我二弟的孩子,就是调皮,咱们继续讲,方才您说您事主的生辰是……”
刚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内的四人见一曼妙少女从里屋走出,粉黛纱罗,端得步法端庄,慢慢悠悠往院外走去。
院内说媒的媒婆眼前一亮,扭头问旁边的刘氏:“这就是缓缓姑娘?”
刘氏也没见过柯缓缓如此隆重着装,一时看愣了,而后问王大婶:“嫂嫂,刚刚出去的是缓缓麽?”
王大婶伸着脑袋打量去,点头道:“我看是。”
朱氏见自家闺女肯捯饬自己了,笑逐颜开道:“不错,这就是我那刚及笄的闺女——柯缓缓。”
媒婆当即拍手称赞道:“还是个小美人呐!朱氏,你可真有福气,咱继续说咱们的……”
院外,一群等着说媒的媒婆和青年长辈聚在一起正闲聊柯玉荣和李绍林的事,有邻村的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清水村的这档子事,纷纷感叹柯缓缓母女二人不易,而谢与棠则抱臂站在一旁,端得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此时,有人注意到院内走出来个蒙着薄纱的姑娘,纷纷让出一条路。
柯缓缓脑海中全是古装电视剧见过的大宅小姐的场面,举止言行大概能模仿个七八分,她抬手挡住嘴巴,娇滴滴地对众人道:“方才我表妹说门外有人公然诋毁奴家,不知是哪位?可敢承认否?”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一边打量柯缓缓薄纱下的模样,一边后退两步,将笔直站在一边的谢与棠亮了出来。
柯缓缓见他正目不转的的盯着自己,面色肃冷,逐冷笑问道:“这位大哥,囚首垢面、不修边幅是你说的?”
谢与棠紧绷着脸,看了她两眼,一声不吭的扭身走了。
“唉!原来真是个来砸场子的,果然,缓缓姑娘一出来,谁还敢说她不修边幅……”
“就是啊,没想到厨艺如此好的丫头,长的也这么出众,真是不错,亏了没让李绍林那个瞎眼的娶进门。”
柯缓缓见谢与棠走的时候气的耳根子都红了,真是大快人心!
叫他胡乱编排,真是吃饱了撑的,活该吃瘪。
额,可再一想,她得罪了谢与棠又有什么好处麽?反而让她续命之路更难走了。
我太难了。
算了,还是找机会做些好吃的贿赂一下吧,实在不行让不高兴先生骂一顿也行。
柯缓缓长出这口恶气后,没再理会院外的人,只道了声“诸位慢慢等吧”便折回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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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水村周围的几个邻村里纷纷传出柯缓缓美若天仙的言论,一时盛极。当她听王大婶激动地告诉自己和朱氏这个消息时,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米粥喷出来。
“咳咳……啥?他们都没见我长啥样,怎么就能笃定我美若天仙?这不造谣吗?”
王大婶兴奋道:“你这傻丫头,这不是好事嘛,算什么造谣。要我说你鬼主意就是多,昨天蒙个薄纱出去,朦朦胧胧的样子虽然看不清,但也架不住丫头眼睛大,人家看个轮廓自然觉得美,再说了,你长的本来就不差,要我看比柯玉荣好看多了。”
朱氏不愿别人拿她闺女和柯玉荣比,逐道:“柯老大家的人和事还是少说罢,不过你王婶说的没错,缓缓本来长得就不差,以前是吃不饱饭,饿的太瘦了,现在丰润了些,也有少女该有的样子了。”朱氏顿了顿又道:“还说呢,你昨天那副疯模样是怎么回事,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现在周围村里都知道柯老二家的闺女俊,可不敢丢人。”
柯缓缓听她说完,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昨天要没谢与棠突然出现诋毁她,她可能会做和谢与棠一样的事,跟那些人编排一遍自己的毛病,争取给他们打消说媒的想法。可有这家伙一搅和,什么都乱套了。她还一时头热,给自己戴上个美女的高帽,再加上擅长厨艺还能赚钱,算是完蛋了。
她一下成了清水镇方圆十里最抢手的未出阁少女,难道这是要非嫁不可的节奏?
村西,谢与棠宅内。
谢与棠与德容刚吃完早饭,他拎起佩剑准备去院里日常修行,正好戚麒从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大箱小箱带了不少东西,忙着卸货。
“这是……?”
“聘礼!”戚麒喜气洋洋道。
“聘礼?”谢与棠握紧手里的剑,斜觑道:“向……谁下聘?”
“自然是缓缓姑娘啊,六哥你不知道昨天的事吗?有个心有怨恨的变/态青年跑去诋毁缓缓姑娘,谁知道人家梳洗打扮后蒙着薄纱,三言两语将那人气走。我听着都觉得解气,之前就说她是明珠蒙尘。回想起来,我们初次相见便被她的厨艺俘虏,如今对她的容貌也难以忘怀……”
谢与棠眉头紧皱,颇为为难道:“我知对你有所不公,但此时是我族要紧之时,你心中只有儿女情长,怕是……”他停了片刻,对德荣道:“德荣,取来笔墨纸砚,我现在就去书一封与舅舅,告诉他复仇之事还是再等等吧,毕竟不能阻碍了小七的终身幸福。”
“六、六哥!不可!”戚麒慌了,忙阻拦道:“是我欠考虑了,我听到有人去缓缓姑娘家一时心急,这才遣人去准备好聘礼……”
“无碍,人之常情,六哥我不是冷漠无情之人,你既然找到心之所往,便大胆的追求去吧,反正我折潜民间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谢与棠话至如此,神色却尽显凄凉,看的戚麒心里酸楚不已。
“福来!去,把这些聘礼都放到六哥闲置的旁屋去,此事不再提!”说着,戚麒随谢与棠走进里屋,他关上门后,单膝下跪行礼道:“六哥,我戚麒在此起誓,姑姑之仇一日不报,我戚麒一日不娶亲!”
戚麒言辞义正,其心可表,本以为六哥会留些余地,但听那人斩钉截铁道:“好!”
院内,忙着指挥搬运聘礼的德荣拉住福来道:“福来哥,上次都给你说了,拉着点七爷……他总这样,我都要吃不消了。”
上次论语他抄了整整一百遍,那几日每天晚上都会含着泪梦到孔夫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他懂了,缓缓姐是爷的霉头,别管是好事坏事,只要关于缓缓姐,爷就会莫名的不正常。
所以,他得拉住不知死活的七爷啊。
只听屋内一声高喊“好!”,德荣含泪道:“福来你来安排吧,我去背会儿书。”
福来嘲弄道:“都是做下人的,你这可够辛苦,还要勤学苦读哩。”
“去去去,你懂什么,像你这没本事的跟了七爷这么久就会个吃。”
“唉,你懂什么,七爷这才叫海阔天空,潇洒人生,超然物外,不为世俗所束缚。”
“啥?七爷都非要娶缓缓姐过门了,怎么能叫不为世俗束缚,我看是一心向红尘,扎进尘土里出不来了。”
“嘿你个小德容,竟敢诅咒我家爷入土!看我不抽你。”福来说着便着拿袖口拍去,却被德容敏捷闪开,他浅声辩驳道:“你懂个屁,我家爷这么做还不都为了六爷……”
德容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扭身回房看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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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柯缓缓家。
柯缓缓欲哭无泪的看着桌前朱氏、刘氏、王大婶三人,心里有些崩溃。想到前日嘴欠说要休息时朱氏高兴的样子,她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几位安排好的。
“缓缓呐,我看邻村的王裁缝家的长子不错,外貌出众,心灵手巧,他们在古溪镇还有个裁缝铺,生意不错呢。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二老三都是女孩,等你嫁过去,肯定不会亏待你的。”王大婶看重男方财力,挑了几个都是做生意的塞给缓缓。
“好,多谢王大婶。”
刘氏和善,偏爱知书达礼的男子,她挑了几个画卷递过去道:“要我说邻村的孟书生就不错,他爹在古溪镇的苏家做账房先生,他自幼读书识字,为人谦和,现在在古溪镇的学堂里教书,待秋试时若中举,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
“好的,刘婶。”
朱氏笑着指着周边的画卷道:“缓缓啊,要阿娘说,这些都不错,是我和你俩位婶子精挑细选出来的,你都看看吧。”
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画卷,太阳穴隐隐抽动,这阵仗都快赶上皇帝选妃了吧?不,有些历史上的皇帝还不如她这生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