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染期间,林胭就让林父将君迁子叶处理好,君迁子叶可以染成黄色,但黄色和黄色也是不同的,林胭也是试验了无数次才发现这个颜色是最合适的。
薄染后再套染,两者颜色的深浅要把握好,否则就不是雨过天青色了,这个过程早已成竹于胸,林胭闭着眼都能做好。
当然,比赛不可能制作这一种颜色,每组需得至少做出五种,这是早已规定好了的。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林胭听到赵老板那边有了动静,似乎是已经完成了,林胭不慌不忙,继续做着手下的工作,林父显然也听到了,有些着急,但看到林胭淡定的样子心里又安稳了下来。
没过多久,林胭这组也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接下来就要封锁现场,林胭和林父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是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了,甚至还有下赌注的。
“你们猜猜会是谁赢?”
“我猜赵记,你们瞧瞧他家那叫一个财大气粗,肯定有后手!”
“我看还是林家,他家前段时间不是还搞出个什么香云纱吗?”
“那可不一定……”
林胭没有再听下去了,现在染好的布料正在晾干,等到明日正式揭晓,现在现场已经被官府把控起来,任何人都进不去,大家也都各自散了。
等几人回到家中,大家已经迫不及待追问情况了,林爷爷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都别问,明天不就知道结果了吗?”自己又转过头问林胭,“胭儿应当有把握的对吧?”
林胭虽然不愿意下定断言,不过也不忍让爷爷他们失望,于是点了点头,算是间接承认了。
第二日天气晴朗,两家将自己的布料收拾好了,一一摆在桌面上,裁判席上已经坐满了人,底下的人也是努力伸长了脖子往上面瞧。
林胭往底下一看,没想到祁姝瑶也来了,祁姝瑶对上了她的目光,用嘴型轻轻对她说了声“等你”,两人相视一笑。
正式开始评比,两组都将自己的布料一块块铺开,打开一块摆在评委面前,等席上评委欣赏完后就展示给下面的观众们看,一块接着一块。
起先两边都是比较常见的蓝布,前面说过的翠蓝、天蓝、月白和草白四色两家都毫无疑问做了出来,这都是比较能代表的蓝色,重头戏在最后一块上面。
赵老板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最后一块布匹,缓缓地展开,底下发出一片惊呼。
“竟然是绿色的”
“这颜色可真好看”“是呀”
“看来这次林家是输定了”
赵老板听到底下的讨论声,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又看向了评委席,那边也是议论纷纷,祁县令倒是沉得住气,不过看他神情显然也是赞赏的。
赵老板只觉自己这么多天来压着的郁气终于一扫而光,十分的扬眉吐气,此刻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了,对着林胭颇为假惺惺地笑道:“林家侄女,你还年轻,不急在这一时。”言下之意就是这次轮不上她了。
林胭也不恼,只淡淡地回以一笑:“您说的是,我还小呢,还请各位帮我品鉴品鉴我这雨过天青色。”说完便与林父一同展开了布。
场上场下一片静谧,齐齐发出一声抽气声。
林胭很满意眼下这由她导致的情形,也不催促,只是将这布料披在了身上,为了此刻她特意穿了一身浅色衣服,此时披上了这丝绡,顿时似乎连面容都模糊了,朦朦胧胧,如烟如梦。
随着她缓步轻移,微风拂起了衣角,也拂上了人们的心扉。林胭一边走一边变着法的披在身上,充分展示了它的百搭,牢牢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等到效果差不多了,林胭才缓缓开口:“此色名为雨过天青,正是因为其颜色如同雨后初晴时的天色而得来,十分的纯粹空灵,婉转淡雅,朦胧梦幻,正如一位闺阁女子一般,美好至极。”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听了林胭的描绘,那些女子眼神顿时狂热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将那布拿来穿在身上。
男子们也望着布陷入了幻想,仿佛眼前就出现了那一位婉转哀伤,美丽淡雅的女子,让人心碎得只想抱着她安慰。
评委们也不住地点头,更有那有些文思的还当场作了一首诗,暂且不评价做得水平如何,但这行为无疑将气氛推得更加火热,有了文人的加持,这颜色自然也就不同一般了。
毫无疑问,这场是林胭胜了。
第十三章
赵老板脸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眼见着事态离预想的发展越走越远,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若这次让林胭再次获胜,那他在这清河县再也呆不下去了,不行,必须得想想辙。
赵老板眼睛四处乱转,脑门上也冒了汗,突然眼睛一亮,喊道:“咱们的题目是青绿之色,你这颜色虽好,但也只有青,没有绿啊!”
“是呀”“说的有道理”底下也有些应和声,赵老板听了挺直了腰,似乎也有了底气。
底下林家的人都怒目而视,林清先是沉不住气,气冲冲道:“爷爷,这赵老板也太过无赖了吧!”林爷爷没说话,只是眉头也紧皱着。
台上林胭也没想到这赵老板竟然耍赖,不过她也不惧,直言道:“若是赵老板不服,林胭也可染绿。”
台上祁县令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虽说赵老板有耍赖之嫌,但他拿题目说事也并非没有道理,说来还是他自己出的题,不禁有些愧疚,毕竟在他看来林胭的雨过天青是远胜于赵老板的绿的。
眼下听到林胭说她也可以染绿,于是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你便染了看看,这样也不算是没有绿了。”
赵老板没想到县令竟然还给机会林胭染绿,心里有些打鼓,但他也不敢做的太绝,本来刚刚他也拉下面子不要耍赖,众人也是看到了的,现在若还不让人染,那他就不占理了。
只是还是不死心道:“既如此,让你染便是,只是大家时间宝贵,总不能为你一人再加一天,你不如就地取材,当然也只准取一样,这也是县太爷定的规矩。”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被赵老板一本正经地无耻刷新了下线,赵老板也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是为难,不如一次性来个绝的,再说他也没说错,这确实是县令定的规矩。
林胭微微蹙了蹙眉,继而又舒展开,这个要求听起来难,但其实也并非做不到,四处环望一圈,目光最终定在了一株野草上面。
众人只看见林胭走了下去,停在了一株十分不起眼的野草旁边,采了它的叶子,一个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野草也能染色?
赵老板也是嘲笑:“大侄女,虽说许多植物都能染色,可这野草染色我可是闻所未闻啊,你也别病急乱投医啊。”
林胭不理他,只笑笑说:“谁说野草不能染色?君不见这茜草栀子之类许多年前也是野草呢。”
更何况,这也不是普通的野草,这种植物名叫藜,古书中也有记载,只是如今能够读书的本来就不多,就算读过,也不知道它能染色,因此觉得荒诞。
本来林胭只准备用县令准备好的材料来染,只是没想到发现了藜,这下可真是喜出望外了,这藜能染出一种十分经典好看的颜色:豆绿。
豆绿是一种经常出现在古典名著中的颜色,林胭记得当初读红楼梦时就见过它。豆绿是一种如青豆般的浅绿色,有些偏黄,色泽鲜明,富有活泼朝气,很受女子喜爱。
林胭也不耽误时间,飞快地处理了藜叶,做好了染液,就将一块白色丝绡放了进去,均匀搅拌,待染好了布,就搭在了晾杆上晾,幸好今日天气晴朗,想来不会等很久就会干。
众人见现在没有热闹看,又快到午时,就各自散了赶紧回家,等吃完了饭好继续看热闹。
林胭没有回去,林母早就在她染布的时候就先回去备好了饭菜送来,见状,赵老板也不走了,留下来盯着林胭,生怕她搞什么鬼。
其实林胭对赵老板没什么恶感,虽然他厚脸皮了点,但也没有搞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最重要的是细数这几次两家针锋相对,赵老板都是来送人头的,林胭不仅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点希望这样的对手更多点。
林家在底下找了个地方,搬了几把凳子坐下,林胭一边休息一边等时间过去,没多久,县里的吃瓜群众们就再次聚集到了一起,个个都讨论得唾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