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虞纤指落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安修仪呢?”
不防她突然提及,方得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修仪娘娘还是一如平常,潜行修佛,除了偶尔去问学所看望三皇子,并未有其他举动。”
三皇子病了一场,皇帝在安修仪的恳求下允许她能不定时来问学所照顾三皇子,直到他病愈为止。
乔虞疑惑道:“三皇子的病还没好?”
尊卑有别,奴才不可议论主子的是非,方得福低下头,有些尴尬地小声说:“大公主后来又去了一回……”
“……”乔虞沉默了一瞬,“大公主去做什么?”还嫌不够乱?
方得福说:“听闻是去探望两位皇子的。”
探望?别是趁着皇帝不在去扫尾的吧?
无论那事是不是曹容华主使的,总是经了大公主的手,这事儿淑妃和安修仪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乔虞忍不住怀疑三皇子病情拖延,是不是安修仪故意给大公主难看呢?
想想她脑仁又痛起来,揉了揉额角:“安修仪跟简贵妃私下是否有来往?”
方得福一愣:“这,奴才并未发觉。”
安修仪这般看重三皇子,连皇帝在她心头怕也比不上这个儿子,受了这么大的罪,难道就不计较了吗?
乔虞忽然想起来:“曹容华还好吧?”
方得福委婉地回:“曹容华经一场重病,听说好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乔虞挑了挑眉:“是在皇上和我离宫后的事?”
“回主子,是。”
那么就不大可能是意外了。
可这是大公主还是安修仪做的?又或者是淑妃?
乔虞凝眉,直觉回宫后的日子怕是会不大安稳。她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安修仪时,她提醒简贵妃要小心大公主,说明重生一世的她是知道大公主不简单的。
那么明摆着就是炮灰的曹容华应该不值得她打草惊蛇才对。
大公主到底是公主,是皇帝偏爱的女儿,只这一项就能令许多人忌惮,若是趁皇帝不在宫里的时候,先下手为强,还有胜算。毕竟当初王家小姐一进宫就把大公主忘了个干净的太后瞧着对她也不是全然真心,大公主真犯了错,太后不一定会牺牲自己的名声护着她。
除非……
安修仪是想让皇帝亲自动手废了大公主?
乔虞心猛地一跳,起身快步就往偏室小皇子的住处走去,方得福下意识地跟在后头,瞧着眼前的主子步伐又快又急,原本茫然的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
常嬷嬷正守在摇车旁仔细照看着入睡的小皇子,忽然见乔虞步履匆匆地过来,一愣,忙起身问安:“奴婢见过主子。”
乔虞顾不得她,急急走到摇车前,看向握着小拳酣睡的小家伙,白嫩嫩的脸颊泛着两团红晕,呼吸频率不快不慢,一如平常。
她抿了抿唇,用手背贴在他额前,并不烫手,她俯身将孩子抱起来,轻声唤道:“乖宝,乖宝?”
他哼唧着伏在她身上,小小的脸颊贴在她颈侧,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乔虞转而问常嬷嬷:“他睡了多久了?”
常嬷嬷在旁边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多少看出些不对劲来,慌忙着回:“大约有两个时辰了。”
“早上什么时候醒的?”
“回主子,是辰时三刻醒的。”
乔虞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鉴于年龄不上不下,最常被分配的任务就是照顾没有自理能力的弟弟妹妹,其中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婴儿还占了大头。
一岁的孩子午睡四个小时倒并不稀奇,只是不该还睡的这么熟了,毕竟这孩子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能累到哪儿去?她连唤了几声都没吵醒。
她也懒得妄自揣测,直截了当地对方得福说:“去传齐太医。”
“是,奴才这就去。”方得福忙不迭地返身退去。
乔虞则是低头,声音略放大了些,直到把孩子叫醒为止。
乖宝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费力想睁开眼睛,睁到一半就瘪嘴,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常嬷嬷颇为不安,上前道:“主子,八皇子好像还困着呢。”
乔虞一边抱着乖宝轻哄着,一边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常嬷嬷在入宫以前照顾过几个孩子?”
常嬷嬷一愣,恭敬地答道:“奴婢家中还有一儿一女。”
“那我问你,一岁的孩子一天睡上十个时辰,正常么?”
常嬷嬷张了张嘴,不知该作何回答。其实也不能怪她,这时候没有什么信息交换,数据总结,孩子多大睁眼、走路、说话都是凭着经验口口相传,早点学会就是天资聪颖,孩子多睡一会儿落在大人眼里还是乖巧懂事的表现,安静不闹人,多乖啊。
只要没有明显的病症表现出来,谁也不会去疑心什么。
乔虞索性不再理她,专心哄其怀里哭闹不止的小宝贝来。
夏槐和南书在旁边也急得不行,夏槐见状忙把常嬷嬷带下去,然后就去宫门口,遥遥见着齐太医过来,连拉带拽地就把人拖了过来:“齐太医,你快为八皇子把把脉。”
第129章 夏莘
齐太医踉跄着被夏槐领到偏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抬眼看见躺在宣昭仪臂弯里满脸泪痕,抽噎着的八皇子,心口咯噔一声,也不敢拖延,急急上前半跪在地上,仔细端详起他的面色:“娘娘,八皇子有什么症状吗?”
乔虞竭力压制下心底的不安,冷静道:“也没明显的病症,就是嗜睡,一天只醒了几个时辰,我觉着有些不对,才唤你过来看看。”
察觉到有陌生人在,乖宝往她怀中缩了缩,乔虞低头轻轻给他擦拭了小脸,温声安抚道:“乖,不怕,妈妈在呢。”
那厢齐太医已经开始把脉,面上的凝重之色并未退去:“回禀娘娘,八皇子的脉象较旁人更为和缓,微臣暂时不能确定是不是药物导致的。”
乔虞眉间聚起了一道浅浅的沟壑:“那你先在将这屋子仔细翻查一遍,南竹,你去把八皇子跟前伺候的人,无论是奶嬷嬷还是宫人都唤了,一一让齐太医把脉确诊。”
南竹福身应道:“是。”
乔虞抱着孩子起身,淡淡出声道:“我先把景谌抱到正殿去,等你们查着什么了再来见我。”
“主子,”南书犹豫着开口,“要不要奴婢去通禀皇上一声?”
“不用了。”乔虞眸光微闪,“在未确定前,不必惊扰皇上。”
“是,奴婢知道了。”
被叫醒后又大哭了一场,乖宝揉了揉眼睛,瞧着已经清醒了不少。乔虞提起精神,把他的专属玩具,之前她让司设房制出来的类似积木和拼图,不过这年头没有塑料,她原想用轻质的木料代替,倒是司设房的宫人有心,巧手之下,用较软的银丝塑形,中间填充了棉花,外头再裹上一层蜀锦,既安全又好看。
那几幅小拼图上的画虽然是她给的,图案却是手工精细地缝制出来的,针脚细密,绣意精湛,线条描绘出来的虎蛇熊等攻击性较强的动物,目灼如火,惟妙惟肖,栩栩如活。
她拿给皇帝看的时候,引得他都有些迟疑,怕吓着孩子。
乔虞到不以为然,这么小的孩子又不知道画的是什么,虽然上头的动物模样摄人,但用的丝线都是暖色调的,灵动艳丽。
果然,乖宝喜欢的不得了,起初还得她帮着,现在已经熟悉地能靠着自己把图给拼出来了,拼好就拆,拆了再拼,乐此不疲。
乔虞轻声细语地哄着他玩儿会,不知过了多久,南竹领着齐太医求见,她便让南书看着孩子,自己则让两人去外厅等候。
“禀娘娘,八皇子的屋内一切安全,只是在服侍八皇子的众位宫人中,有一位小宫女身上携带了极淡的香气,不同寻常。”
乔虞并不意外,在她离开之前,皇帝说过会派人保护乖宝,直接在孩子住处动手难度可想而知,也只能另辟蹊径,毕竟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身上带些什么,传来传去再容易不过了。
“哪个宫女?人带来了么?”
夏槐上前一福身:“回主子,那名宫女已经叫人拿下,您要见一见么?”
“把她带过来。”
这宫女到底是主动背叛了她,还是在不知情的时候着了道,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奴婢、奴婢拜见主子。”那名小宫女面容稚嫩,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跪地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