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笑着迎上来,“快进来快进来,都等你们半天了,我猜着你们就能早点过来,正好饭快做好了呢。”
易骁郑重的叫了一声阿姨后,转向老陈的瞬间舌头就打了结,“陈……陈叔叔……”
见父亲并没有答应,安华轻轻推着易骁有些微微弯曲的脊背进门,对他说,“先脱鞋进屋吧。”
陈母还在厨房忙叨着最后几个菜,陈父则和两人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见到易骁开始陈父就没说一个字,双臂颇具威严的抱在胸前,阴沉冰冷的面色仿佛把客厅的温度拉向了北极。
易骁忙起身拿起脚边其中一个精致的礼盒,恭敬的递到陈父面前,“陈叔叔,听安华说您爱喝普洱,这茶应该不错,您尝尝喝的惯吗?”
老陈扫了一眼福元昌的老字号,喝这么多年他怎么会连这么名贵的茶都不认得,但却把眼神瞥开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太贵重了受不起,你拿回去吧。”
见易骁双手托着礼盒僵在那里,手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安华看着心疼,忙转身向父亲补充道:“爸,这是易骁特地买的,您先尝尝喜不喜欢。”陈安华没敢说,这其实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
内心似乎挣扎了很久,老陈看了眼小儿子眉头才稍微舒展开,最后目视前方也不看易骁的淡淡说了句:“先放那儿吧”。
易骁这才把礼盒端端正正放在陈父面前的茶几上,而在重新坐回沙发的瞬间他发现,衬衫竟被汗浸湿黏身上了。
房间里除了陈母噼啪做饭再没其他响声,易骁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想和老陈搭话又怕说的话惹人生气,几分钟下来如坐针毡到手心都湿了。
父亲的态度让安华也不知该怎么办,虽然他绝不可能放弃易骁,但受了陈家这么大的养育之恩,他不想让看起来并不接受易骁的父亲为难,所以一时竟顿在那里没了主意。
半晌后还是陈父先发话了,而第一个问题就让对面那个神经紧绷的人直接愣在那里,“前一段时间安华打电话过来,说想要搬回来住,是你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易骁猛地抬头答说“不是”,接着便马上想到可能是之前安华误会他已成家时候的事,于是立刻补充说:“如果您指的是两个多月前,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但不是您想的那样。”
陈安华此时十分后悔因伤心而唐突打的那通电话,难怪父亲今天这般态度,他忙转向陈父解释:“爸,这事有些误会您先听我说,我当时以为……”可话说到半截,他马上反应过来父母并不知道易骁结过婚的事,怕说出来反而让易骁在父母心中留下不好印象,于是只能低头说着没法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当时只是想回家多陪陪您和我妈。”
大概感受到了儿子有难言的苦衷,老陈皱着眉看向易骁的眼神愈加冰冷,连着声音都沉了:“是不是你怕他手好不了残废了,嫌弃他了?”
见易骁撑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安华忙正过身面向父亲想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易骁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
房间里沉寂了几秒后,易骁终于抬起头面向陈父,说出了发自心底但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当着外人说第二遍的话:“陈校长,我知道年少时不懂事给您留的印象不怎么好,这是我的原因不怪您,但我也不瞒您,我其实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安华,喜欢了很久很久,后来终于把他盼回来了,历经千辛万苦我们俩才终于走在一起,所以别说安华的手能不能好,就是他一直醒不过来我也守着他一辈子,这份感情我自己无论如何也收不回了。”
易骁诚恳的看着陈父说:“我知道您和阿姨担心,也未必放心把安华交给我,我不想让您二老有顾虑,也不想让安华难做……”
听到这里陈安华把头慢慢转向易骁,手不自觉的覆在易骁手上,“易骁……”
易骁反手覆在陈安华的手上,以让人放心的力度轻轻攥在手里,看着陈父恳挚的说:“如果您同意,我们马上出国登记结婚,安华喜欢小孩想要领养,但我还是认为应该找人代孕个安华的孩子比较好,未来我会把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留给这孩子。”
一段话信息量太大,老陈没喝水都被空气呛到一直干咳,安华怕父亲受惊忙给父亲递过茶水顺顺气,其实何止是陈父,就连陈安华自己也不可置信的边给父亲捶背边口型问易骁:‘你在说什么?怎么没和我商量?’
易骁眼神示意让安华别急让他安心,缓了几秒后对陈父郑重说:“陈叔叔,这事我今天第一次提出来有些唐突,之前也没和安华商量,但我确实早就有这个打算,我已经通知我父亲尽快回来见见安华,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尽早结婚。”
老陈喘了喘,又喝口茶水才终于不咳了,他忽然发现原来易骁这么多年始终没变,还是那个总有办法噎到他说不出话来的臭小子。
老陈深呼吸了一口气,良久后终于倔强说道:“孩子的事你们自己考虑,但总归有孩子日子才长久,你的资产我相信安华也不惦记,什么时候你父亲回来约时间见个面吧。”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老陈把珍藏的几瓶好酒全拿了出来,三两酒量的易骁一直笑陪着,可却在踏出小区单元门的一刹那就险些跌跪在地上。
陈安华忙扶起易骁心疼说:“不能喝还硬撑,以我爸的酒量,三个你都陪不过。”
易骁由安华扶着晃悠悠的走在小区内的石板路上,用残存的意志控制着只把一点重量靠在安华身上,只听他迷迷糊糊的说:“这顿酒拼了命我也要陪下来……”说完这句就把人揽进怀里,因为头脑眩晕让两人晃了半天才站稳些,易骁轻轻呵在安华颈侧再次确认的问:“安华,你说你爸算是认可我了吧?”
陈安华忽然就想起了易骁今天和父亲说的那段告白,酒精的作用让他的情感比平日更加敏感脆弱,他眼圈微红的笑说:“嗯,那几瓶酒可是我爸珍藏了好多年的,就等着见儿媳妇时准备的。”
易骁也笑,安心笑得像个孩子,“我今天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要哄你爸开心,安华,你说咱们是不是把所有坎儿都趟过去了,今后再没什么能拦着咱俩在一起了。”
陈安华嗅着旁边这个人身上,即便满是酒气也掩不住的让他深深迷恋的味道,缓缓点头道:“嗯,再也没有了。”
……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还有最后一章
☆、第 49 章
看着对面一见如故的两个人,易骁的眉头不自觉微皱起来,餐桌上于泽昊和陈安华从如何通过淤血程度判断外伤级别,再到尸体死亡时间的准确推断,两人已经聊半个小时了,易骁瞥了眼正没心没肺低头吃饭的周瑾玉,心说你心倒是挺宽。
易骁凑到周瑾玉耳旁,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于泽昊平时也这么能聊吗?”
周瑾玉顿了顿寻思下,接着才低声回说:“平时还好,但只要涉及刑侦相关的事情他都比较上心,最近正研究解剖学,这不陈安华刚好是医生么。”说着就把刚剥好的虾仁放进嘴里。
易骁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想着待会儿还有求于人,忍着吧。
过了一会儿,当周瑾玉再次伸出筷子时,桌子对面的于泽昊却忽然把他的手臂挡住了,他侧过头看着周瑾玉说:“上次海鲜过敏难受了两天,还是少吃点吧。”
“上次是偶发,再说我今天也没吃螃蟹。”周瑾玉看似有些不耐烦,边说边轻轻甩开于泽昊的手臂,夹只虾到自己盘子里继续剥起来。
于泽昊也说什么,但和陈安华的交谈却停下了,周瑾玉心里嘀咕,不是聊得挺欢么,怎么不聊了,而当那只虾仁马上就要被送入口中时,周瑾玉一抬眼却看见于泽昊正用拇指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突然的,他就想起因吃螃蟹突发过敏的那天晚上,因为口服脱敏药的效果并不明显,于泽昊就给他买来一些外用药剂涂上,结果上着上着就把他人给上了。那时的身体本来就敏感,一顿折腾下来周瑾玉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哑了,事后于泽昊还在他耳侧呵着气说,“你今天叫的很好听。”
因为对面那个人此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周瑾玉确信于泽昊也想到了,做贼心虚的周瑾玉脸刷的就红了,轻轻咳了一下后,他把虾放到盘子里说,“算了,也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