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小年抬头看向自己笑说:“还好还好,这张是命运的齿轮,意思是两人这辈子都要拴在一起,是彼此的宿命,怎么样,准吗?”
……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小年突然说:“下午我带小宇去医院。”
“上次感冒复查?”易骁看了看旁边正由李婶喂饭的小宇,笑着伸手把小孩子脸上的米粒抹了下来。
“嗯,是呀,不过也到定期体检的时候了。”
易骁点点头,“最近流感多,到医院的时候给小宇带个口罩。”
“知道啦~~不过现在换了医院,环境比之前的要好。”
“不是一直在喻医生那里看吗?怎么突然换了?”
李小年吃的也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擦擦嘴后才说:“喻医生换医院了,被星城请了过去,我就跟着他换地方了呗。”
易骁拿着汤勺的手忽然顿在半空中,眼神也定在桌面上很久很久,过了半晌他问:“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那么忙,这点儿小事跟你唠叨干嘛,”李小年没注意到易骁不寻常的反应,只是起身坐到孩子旁边,把碗从李婶手里接过来说:“下午我带他看完医生就回我爸妈那里,俩人想外孙了,今晚应该就不回来了。”
房间里除了孩子吃饭的声音外一直很安静,直到一会儿后,李小年才听见旁边的易骁悠悠说:“今天也没什么事,我送你们过去。”
……
当易骁踏进许久不曾来过的熟悉医院后,他竟发现自己从走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无法控制的紧张和期待,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却又恍如隔世,在和陈安华已经近在咫尺的空间里,应该能偶遇了吧。
等着小宇体检的时候,易骁踱步来到了当日医生出诊信息的指示牌前,然而在他认真看过每一条信息也没找到陈安华名字后,无法掩饰的失望情绪从眼底流露出来,易骁低下头想,终究还是见不到。
紧接着,他转而来到另一面信息栏前停伫,这是星城医院所有医生的资质简介栏,不知为什么,今天很想见到陈安华,哪怕一张烂熟于心的普通照片也好,而随着他站在那里时间越久,他的眉头就蹙得越深,因为无论是心外科或其他科室,都找不到陈安华的名字。
疑惑不禁从心头升起,陈安华难道已经不在星城工作了?正当他皱眉看向牌子上一个今日出诊医生的名字犹豫时,这个人恰巧就站在他的身后。
“易骁?”
易骁转过身的瞬间,就看到同样一年多未见的蒋旭,带着略显惊讶的表情出现在他身后。
蒋旭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上前招呼说:“真的是你,我刚才在后面看着就像。”
“好久不见。”易骁开口说。
“是,好久了。”蒋旭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去,两人能认识都因为一个人,然而……
“最近忙吗?”易骁主动问,其实星城医院的医生有多忙他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他在考虑如何才能略显自然的切入他想问的问题。
蒋旭只是淡淡回道:“一直是老样子,心外科没有太清闲的时候。”接着便陷入了沉默,没有再继续寒暄下去的意思。
两人面对面站着都不是很自然,易骁能感觉出蒋旭对他刻意的疏离,但现在他顾不上,有些事情他迫切想知道。
蒋旭低头看了看表,对易骁礼貌说了句:“待会儿还要开会”,就迈步打算先离开了。
而在蒋旭已经转身离去的时候,易骁终于问出那句话:“陈安华不在星城了吗?”
可让易骁没想到的是,听到这个问题后,蒋旭居然整个人都瞬间冻在那里,半晌后才用一种震惊的眼神回看向他。易骁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他不喜欢蒋旭现在的表情,让他有种很不安心的感觉。
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蒋旭接着慢慢转身来到他身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易骁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易骁皱眉。
有些悲伤的情绪从蒋旭眼底流露出来,半晌后他才缓慢轻声说:“陈安华……已经不在了,一年了。”
不在了?易骁愣愣的看着蒋旭,竟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再确认一遍问:“他离开星城了?”
蒋旭缓缓摇摇头,即便过了一年,再想到这个昔日好友他依旧伤心,此刻看着易骁才知道这个消息,更加替两人痛心惋惜,他明明见证过这两人那么相爱,怎么造物弄人非就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蒋旭最终抬头看着易骁说:“易骁,我知道你们那时分开了,但不知道你们竟然一点儿也没联系,其实陈安华已经……去世了,快一年了,是在国外举办的葬礼,我是后来从退休的刘院长那里才知道,所以没赶得上参加,具体不是很清楚,但据说是在战地当支援医生的时候,他们整组突然被袭击了……”
易骁不知道那天怎么从星城出来的,只记得踉踉跄跄来到停车场后,他意识混沌到觉得像做梦一样,刚才蒋旭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听到了又像是没听进去,什么陈安华因为医疗事故被停职一年,什么申请了无国界医生去非洲参与救助,什么因为被炸弹袭击整组人都没了……是假的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可能呢?陈以筱当时说过陈安华只是出国三个月,大概蒋旭只是不知道陈安华已经回国了而已,再说李小年早上不是还算了么,说他和陈安华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而且,他昨天还梦见陈安华等着他回去呢。
一路上易骁听不见手机持续响起的电话声,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了,唯一能想到的都是陈安华在小屋里祈求他留下,在酒店房间外伤心欲绝想和他解释的情景,对了,陈安华不是还有话要说吗?没说完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现在就去问问,陈安华到底要说什么,现在就说给他听……但好像要说什么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让他此刻见到这个人就好。
当易骁再次来到这个久违的小区,恍恍惚惚到达17层的时候,他还在想待会要怎么和陈安华开口,就说自己不生气了吧,这么说,行吧。
可任凭他持续不断的敲门,屋内仍没有任何声音,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只能开始疯狂拨打那个号码,可是每次也只听到“该用户已经停机”的声音,易骁一边拼了命的砸踹房门,一边歇斯底里的哀吼:“陈安华!你出来!我有话找你说,你现在就出来……”似乎整栋大楼都跟随着这个男人的绝望在颤动。
几分钟后,易骁身后的房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慢慢的探出头来,小心劝说道:“对门应该没在家,你改时间再来吧。”
而当见到前面的高个子转身后,老人服了服鼻梁上的眼镜,认了认才问:“你是以前住过这里的那个人吧?”
见男人愣愣的不说话,老人继续说:“你和另一个小伙子住过这里一段时间吧,我记得你,有次你忘带钥匙我还给你递过椅子来着呢。”
片刻后,男人终于沙哑开口问:“……那个人,还住这儿吗?”
“你说和你合租的小伙子吗?已经不在这儿住了,很久以前对面就换租户了,这家房主当时还抱怨来着,说什么晦气,我也没多打听,但搬家的时候那个小伙子没来,他家里人来替他搬的,不过……那个小伙子现在好点儿了吗?”
易骁整个人顿顿的,慢了半拍才问,什么好点?
老人是来北京帮儿女看孩子的外地人,一直以为这两个小伙子只是外地来京务工的普通合租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相处了一年多,于是多关心了几句说:“有段时间他好像丢东西了,一直在楼下找,从早到晚的在草坪里找,好多人都见过,能有小一个月吧,其实有什么东西丢了一个月估计也找不到了,所以后来有的人就传,说是怕这小伙子会不会这里出问题了。”老人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
门被轻轻拉上,易骁却被这轻微的声响惊的身体颤了下,只一瞬他就猜到安华在找的是什么,而后他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短促哭声从空旷的走廊里传出来。
是那枚戒指……
从17楼下来,易骁瘫坐在车里,过了一会儿后,突然“啪”的一声甩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现在是做梦没错吧,还是这些人都联合起来演戏给他看,让他相信陈安华已经死了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安华生气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想气他,以同样的疼痛伤害报复他。如果是这样他愿意认错,他会和陈安华说请他原谅,他会说其实我早就已经不那么生气,一直盼着你能先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