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绿英办事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找来了一位大夫，头发花白神情谨慎，看起来十分可靠。
“这是济世堂的王大夫，医术十分了得，在广平府素有半仙的称呼……”绿英一本正经小声地给姜芹介绍：“要不是大夫人从前，在王大夫落魄的时候接济过他，轻易还请不到呢。”
既然如此，姜芹倒也是放心，她将那几颗熏香递上，恭敬地说道：“王大夫，您看看，这几颗熏香有没有什么问题？”
见对方是个穿着护卫服的俊秀少年，王大夫心中也是了然，大户人家去就诊的多了，自然也知道，这样的人家里，内幕、隐情也是少不了的。他只需要做他的事，其他一律不用多管。
接过姜芹手中的熏香之后，王大夫便认认真真地查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就见他脸色骤变，忙问绿英：“这香可是你们小姐所用？”
“正是！”绿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香之前便一直都是小姐夜晚安神之时所点。”
“难怪啊难怪……难怪我之前一直找不出病因。”王大夫面色凝重，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之前便是他在为陆行芳医治，却苦于找不出发病原因，只能让病情不再恶化。
“王大夫，您可再说详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香中，含有麝香，不过用量极少，对女子的身体够不上损害，还能起到活瘀化血的功效。但这香中，还有另两样香料，一味是罂粟，一味是迷迭草，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我只有很久以前，在南陆城，见过这两样东西。罂粟可致幻，而迷迭草单用可做一味无毒的香料，但若与杏仁一起使用，便是上佳的毒药，能麻痹人的大脑，初初能令人心情平静下来，时间久了，身体变会受到长久损害，半身不遂……”
绿英受了极大的惊吓，没想到这两样东西的危害竟然如此之大，那小姐岂不是……
“不过显然，制香者不想让你们发现，这味香中的罂粟与迷迭草，都用的少之又少，需得点上一年半载的才能见效。”
“陆小姐用这香不过三月有余，却已是噩梦缠身，恐怕……是那味麝香所致？”姜芹揣测一下，便向王大夫求证。
王大夫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麝香活血化瘀，能更快的帮助毒素在身体里面起效，而罂粟与迷迭草的用料极少，若是寻常大夫过来，是根本发现不了的。这制香之人，显然是个高手，让人根本无法发现陆小姐是因中毒所致。不过听你们所说，后来这香受了潮便收了起来，也无怪乎陆小姐的身体日渐康复。”
“谢王大夫，那我们还需要做点什么？”绿英恭敬地问道。
“既然知道了病因，后面的事情便都好办，我只需要开一剂清毒固本的药方，你们陆府照着抓便是了，陆小姐能恢复不假，可体内的余毒不清，对身体终究是有害。”
绿英诚惶诚恐地送王大夫出了门去抓药，有递上了丰厚的红包银子之后，才咬牙切齿地对着姜芹说道：“这人可真是心思毒辣，谁都知道小姐爱食杏仁膏，每隔三日小厨房就要送上一碗，这杏仁又珍贵，只有各房的主子能食，这不是摆明了要害她吗！！”
种种证据看来，也无怪乎绿英这么说。此香是给陆行芳安睡之时使用，陆行芳又爱食杏仁，所以才会与香中的迷迭草产生反应，等到下人第二日前去伺候的时候，余香也散的差不多了。
这样看来，虽然是用香料下毒，不过却只有陆行芳一人下毒，也说得通了。
“肯定是白姨娘干的！我们只会熏香，不会制香，只有白姨娘懂制香，定是她在熏香中加了料，来害我们小姐，又嫁祸给沈姨娘，一石二鸟之计，玩的炉火纯青，可不就是便宜了二小姐！”
“绿英，我们还差点什么……还有一环说不过去。”
姜芹谨慎地开口。
“江护卫，你的意思是……”绿英虽气愤，此刻听了姜芹的话，也冷静下来，蛊毒娃娃、马掌柜、有毒的香料，这些都是姜芹所发现的，让绿英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白姨娘要害大小姐的动机虽然有了，但是……她是如何陷害沈姨娘，马掌柜又为何倒戈，她与马掌柜是否有联系，这些目前来看，都还是疑点。”
姜芹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这个白姨娘的来历，你可清楚？”
“我只知道她曾经是老爷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后来被抬为姨娘。听说，是陆老太爷那时候从南边卖过来的一批丫鬟，还是签的死契，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南边！”姜芹与绿英异口同声地说道。
“南边？江护卫姐姐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南陆城？”绿英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个南陆城，其实姜芹也略有耳闻，说起来，还要拜胡姨娘所赐。胡姨娘就本是胡人与中原人所生的混血，容貌带着几分胡人的样子，老家便是住在南夷城，而南陆城紧邻着南夷，更靠近中原地区，相对来说汉人更多一点。
那儿各种奇珍异草、毒虫宝物丛生，有许多中原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若白姨娘真是来自南陆，而又没有胡人的相貌，且懂得利用迷迭草、罂粟的药性来制毒香，也是正常。
“打听白姨娘的事儿，我还得请示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会小心叮嘱夫人和大少爷的。”
绿英神色严肃，而她办事向来可靠，姜芹对她也是十分放心，不过她又说道：“此事最好，还是避过老爷，白姨娘是跟了陆老爷许久的老人，不像半路进府的沈姨娘，她是有几分旧情面的。若老爷当年抬姨娘的时候有心包庇，很多证据，怕是都会被他藏起来。”
绿英点头，此事要害她也是清楚。
许多大官人家纳妾的时候，会为了自家的名声，替来路不明的小妾做身份，纳良妾。不过，对于江护卫知道这其中隐情，绿英也不奇怪，他本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只是家道没落了。
想到这，绿英又多了几分同情。
第五十八章
绿英帮着去查白姨娘当初的身份，而姜芹，自然便要去查找马掌柜的秘密。
“这个明明是你自己就能办好的事，怎么拉着我出来。”
松淮一脸无奈，他本是可以在陆府当差，却被姜芹无情地拖了出来办事，偏偏他还是少爷跟前新晋的红人，一句反对都没有，只能无奈地认命了。
可是，这厮虽然说练武，这都走了一天了，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这让松淮这个大男人有些面红羞愧。
不对，松淮才意识过来，江护卫明明也是个男子，只不过身材有些过于……过于迷你，脸蛋也长得比寻常男子清秀多了，这让他常常产生错觉，说不定江护卫扮女子，也是名貌美少女。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本事高超，这让松淮望尘莫及。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江护卫，松淮叹了一口气，认命地问道：“江护卫，你想要的找些什么？”
“我要找些马掌柜铺子内的熏香，最好是梅花味儿的，这很重要。”
自从马掌柜被陆建亭捉走之后，这马掌柜的铺子作鸟兽散，乱的不成样子，有不少铺子里的员工，还就偷了东西出去倒卖，马掌柜铺子也很快就作鸟兽散，关门大吉。
现在去铺子里找香，除了空空如也的货架，什么也没有。
“哎……”松淮叹气，拍了拍姜芹的肩膀，叹着气：“兄弟，你早说，这铺子的掌柜犯了事，当地的知县会查封铺子里的东西，然后拿去典当，所得的银钱尽数充公，这样满大街的找，咱们不如直接去官府，让官府卖我们老爷一个面子，就说小姐昔日用惯了马掌柜铺子的香料，现在难以买到。不过是一盒熏香，官府不会为难我们的。”
被松淮这么一拍，姜芹颇有些不习惯，但经他这么提醒，便马上反应过来，于是忙拉着他飞奔前往官府，果然，那些小官一听说是陆大人家的千金，还让多拿几盒。
姜芹便拿了些，同松淮一道回了陆府，找来了绿英、秋珏等人。
一打开马掌柜铺子的香料盒子，便是一股清新淡雅的腊梅花香从中传来，让人闻了沁人心脾。姜芹又多闻了几下，果然……
“你们不说马掌柜铺子还好，一说马掌柜铺子，我倒觉得这个香味十分熟悉，与小姐当时点的，那白姨娘送过来的熏香，十分熟悉。”秋珏抱着香料盒子，又多闻了几下，她还不知毒香的事儿，眼下说的，倒是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