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一向偏疼沈姨娘的陆建亭,此刻却是并不为所动,反而满脸严肃地对着陆行云说道:“你去看看他的伤口。”
陆建亭一说这话,沈姨娘便急了起来,扑到了陆建亭的脚边,带着呜咽地哭腔:“老爷、老爷!这不行啊!”
而陆夫人轻嘲一声,幽幽地开了口:“沈姨娘何必这么惺惺作态,这知道的呀,是清楚你替马掌柜的鸣不平,这不知道的呀,还以为你是在为你的好情郎哭呢。”
沈姨娘这个贱人,亏自己平日里也没怎么对她,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要不是儿子来报,她还不知道屋顶上的东西,和她有关呢!
果然,陆建亭一张脸铁青,一脚踢开沈姨娘,低低的嗓音满含着愤怒:“你这么着急替他辩解,是什么意思?”
“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沈姨娘又气又急,她自然是清楚马掌柜手臂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那日夜晚,马掌柜捂着伤口到他的院子里,将东西交给她。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被大房的这些人发现了?
本来还欲为沈姨娘说辩几句的陆行月,听到陆夫人的嘲讽,倒是歇了嘴,可她又替沈姨娘着急。今天若不是她闯了祸,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可她怎么听,父母、母亲、姨娘都说得不是她在李家推了别人的事。
沈姨娘用巫蛊娃娃陷害陆行芳的事儿,她本来也是知道那么一点的,可不过是个娃娃,还真能害人不成?便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一番话听下来,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纵使陆行芳还是觉得一个娃娃,并不能真正的伤人,可架不住一个罪名被安在了头上,这才是最严重的。
“父亲、母亲,今日都是月儿的错,求你们不要在怪姨娘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管好自己的脾气,再不会随便在外面惹事了……”陆行月带着哭腔,跪在了陆建亭的脚边。
“你闯祸的事儿,我以后在跟你算账,不过今日,有更要紧的事情。你姨娘意图陷害陆家子嗣,罪无可恕!云儿,去把马掌柜的袖子掀开,让他看看伤痕!”
“是!”
陆行云本没有这么快,就把目标定为马掌柜,只是马掌柜三日前的确来过陆府,恰巧又是伤了右手,神色抗拒又目露凶光,就连走路,都是提踵而上,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
这么多条件都符合,的确非常可疑。
“马掌柜,请吧。”
见马掌柜眼神凶悍迟迟不动,陆行云便直接上手。他武功本是不弱,马掌柜又没有预料到对方直接动手,倒是一下子便掀了个正着。果然,马掌柜的右手臂,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像是细线一样,又因为里头开始溃烂,伤口附近泛着乌黑,甚至都翻了出来。
见事情已经败露,马掌柜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三把暗器扔向陆行云,足尖用力便要使出轻功逃走。
那飞镖扔的速度极快,又离陆行云最近,眼看就要中了招,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姜芹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的茶杯猛地一掷了出去,打掉了那三枚暗镖,随后取出软剑,便追了出去!
片刻之后,陆行云才反应过来,随姜芹一同追出了门。陆夫人吓得尖叫一声,刚刚若是慢了一点,陆行云便中了招,她恶狠狠地推了沈姨娘一把,说道:“你害了我的女儿还不够吗!还要害我的儿子!你好狠的心啊!”
沈姨娘被陆夫人摇的鬓发散乱,心里荒成一片。
完了,全都完了。
第五十二章
见沈姨娘慌成一片,陆行月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不能任由陆夫人将罪名安在自家头上,她大着胆子说道:“母亲这话说的不对……姨娘她只是一时好心,替那马掌柜说了几句好话,就不能说我姨娘同他勾结。”
陆行月是庶女,沈姨娘身为妾身,没有资格被叫做母亲,所有庶子庶女都只能称陆夫人为母亲。但此时,陆夫人身为陆行月名义上的母亲,却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恨毒地剜了对方一眼:“是不是,你一会儿就知道!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说迟快,便有两个仆人,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掀开托盘上的白布,一个扎满针的蛊毒娃娃静静地躺在托盘之中。
沈姨娘整张脸都变得苍白无比,竟然被他们找到了。怪不得陆夫人和大小姐竟然破天荒的同意带着两个庶女出门去了,原来是要把他们都支开。
她强撑着说道:“母亲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是我们做的,也许是搜查时候有人放进来的……”
陆夫人一听大怒:“怎么?你还说我诬陷你吗?!”
而此时,白姨娘身形柔软,缓缓随着仆人踏了进来,一见到眼前的场景,她楞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月儿怎么都跪在地上……”
陆行月只是呜咽地哭泣着,并不回答。
白姨娘极有眼色,看到眼前的场景,便没有追问下去,当她看到托盘上的物件儿之时,倒是惊呼一声:“呀!这个……”
陆建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识得?”
“这……”白姨娘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深情,偷偷看了一眼沈姨娘,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前阵子去沈姨娘那儿坐了会儿,见到她在缝一个玩偶样的的东西,见妾身去了便锁在了柜子里,说是许久没有做针线活儿了练练手,如今瞧着倒是跟这个娃娃有七八分想象……”
沈姨娘一听,一双美目几乎就要瞪了出来,猛地撞了过去,尖声叫着:“白心蕊,你这个不要脸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儿!你这是诬陷!老爷,你可千万不要听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啊,我与她关系不好,从不来往,她怎么会到我这儿来做客!”
白姨娘被沈姨娘这样一推,便失了重心,撞在了桌角上,额头顿时青紫了一片,一直默默站在角落当隐形人的陆行柔便顾不得主母身边的礼仪,一把扶起白姨娘,焦急地问道:“姨娘、姨娘!你怎么样了!”
白姨娘痛呼了一声,对陆行柔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虚弱地说道:“柔儿……我没事。”
听了白姨娘的话,陆行柔眼含着泪珠,转过头对着沈姨娘埋怨说道:“沈姨娘这是何意,不是你说要给爹爹绣一个抹额,见我娘那儿的花样子好看,才把她叫过去的嘛!”
“蕊儿……”陆建亭心疼地看着白姨娘,这可是从他少年时期便伺候在身边的丫鬟,如今跌了这么一下,额头都青了一片。他恼怒地看着沈姨娘说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心思歹毒,嫉妒成性。来人!把沈姨娘带下去!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除了一日三餐,什么都不能送!”
顿时就有小厮过来,架着哭喊不止的沈姨娘下去了。陆行月还想求情,拖着沈姨娘的身体不让走,小厮们忌惮陆行月庶小姐的身份,不敢动手,只能将目光投向陆建亭。
谁知陆建亭看也不看,朝外挥了挥手:“若是三小姐阻拦,一并带下去看着。”
沈姨娘一听,连忙推开陆行月,哭喊着:“月儿,你好好呆着!替娘想想办法!”
叫喊声越来越远,沈姨娘终是被带了下去关了禁闭。陆行月跌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是兴致高昂,想着能在小姐们的花会上一展风采,怎么如今是这个结局。
陆夫人嗤之以鼻:“老爷,你可真是偏心……我的芳儿受了这么大的苦头,如今始作俑者竟然只需要被关禁闭就可,回头再朝您哭一哭,是不是就被放出来了?”
陆建亭被说的脸红,沈姨娘的确容貌生的娇美,性子又作又嗲唯他不可,比起事事要强的陆夫人,陆建亭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白姨娘轻轻推了一下陆行柔,陆行柔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她跪在了陆行柔的旁边,低声说道:“父亲、母亲,柔儿和姨娘相信沈姨娘只是一时糊涂,绝不是有意为之,月儿妹妹年纪还小,相信也是一时被人挑唆,还望父亲、母亲从轻饶恕,柔儿愿日夜念经,代人赎罪,来保家宅平安……”
陆行柔天生体弱,说话间自有我见犹怜的风流,一番话说得陆建亭消了五六分的气,心里还要念着终是这个女儿懂事贴心,可这番话,却是坐实了三房的罪过。
而陆行月心高气傲,遇事冲动,可人并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陆行柔这番话中的含义。她跪直了身子,一把擦干脸上的泪水,恨恨地看着陆行柔,口中说道:“二姐姐真是好算计!莫须有的事儿被你说的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