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和李嬷嬷禁不住衡序人的恳求,一再的一点一点地给,只当是每回都只是那么一点,应该是无碍的,哪里知道积少成多的厉害。
虞褰棠如今是再碰不到衡序人用的药了,所以她并不知道沈嬷嬷和李嬷嬷都给衡序人吃了什么。
直到衡序人第一次毒瘾发作,虞褰棠这才知道衡序人都吃了些什么。
虞褰棠当场把沈嬷嬷和李嬷嬷都捆了,问明白她们都给衡序人吃了什么,才知道衡序人竟然吃了阿FU蓉。
阿FU蓉又叫YING粟,这玩意滥用的毒害,不必细说是都知道的。
虞褰棠赶紧想法回禀皇帝,让皇帝传专于此道的御医来给衡序人戒断毒瘾。
可虞褰棠忘了这时空并非现代,这时空的人对毒品的危害性,是不比现代人深刻的。
就连皇帝也传出话来说:“这药寿亲王若吃得好,用一点子也无妨。等寿亲王痊愈了,再不吃就是了。”
皇帝都如此说了,御医自然就不会医治了,来了走个过场就完了。
虞褰棠只得递牌子,亲自进宫说明。
如今掌管后宫的可是太后,只要事不关她的尊荣,太后是都不会上心的。
可知虞褰棠是白跑一趟了。
从德寿宫出来,虞褰棠望向皇帝所在的太极宫,暗暗忖度私自给衡序人戒毒的可能性。
衡候人的太子仪驾,就这时候到来了。
虞褰棠行至一旁,低头深福。
衡候人老远就看见了虞褰棠,一眼不错地望着她,直到落轿。
衡候人看了福在地的虞褰棠,习惯的大步的他慢了下来,在经过虞褰棠面前时,他还顿了顿,只要虞褰棠对他说一句话,那怕只是依礼道的安,他也会停下来。
可惜直到他从她面前过去了,她也只是低头福礼。
所以他只能就这么与她错了过去。
等到了德寿宫正殿,衡候人再悄悄回头,虞褰棠已经上了肩舆离开了。
衡候人抬头看了看天,眼内沉沉的,撑出一个笑脸来,再不回头。
虞褰棠方回到寿王府,就听说衡序人的毒瘾又发作了。
如夫人只听虞褰棠的,并不敢擅自给那东西给衡序人吃。
虞褰棠曾听说过,被毒瘾控制的人,毫无尊严,好无人性,就跟魔鬼一样。
如今的衡序人如一摊烂泥般匍匐在地,苦苦哀求如夫人给他点阿FU蓉,如夫人不答应他便唾骂,随手拿到什么都往如夫人身上砸。
当真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虞褰棠站在门内看了许久,也想了很多,但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袖手旁观,任由着衡序人自生自灭。
罢,虞褰棠到底下定决心,定要给衡序人戒毒了。
具虞褰棠知道的戒毒的方法,有干戒法、递减法、药物替代递减法和亚冬眠脱毒法。
干戒断法就是硬性停止供给患者毒PING,任其症状发展。
此法不但要患者有坚定的毅力,还要有极强的身体承受力。
以衡序人如今破败的身体,此法最要不得,亚冬眠脱毒法才是最好的。
而亚冬眠脱毒法,就是用以**丙嗪为主的大剂量药物注射,使之患者呈昏睡状态,因此承受戒断反应的痛苦会小很多。
可让虞褰棠上哪儿弄氯丙嗪和异丙嗪去?
所以为今之计,适合衡序人的只有递减戒毒法。
虞褰棠让蒋御医斟酌着阿FU蓉的份量,给衡序人吸食。
用过了阿FU蓉的衡序人,果然又恢复了人样,可因吸食的份量不足,衡序人还是有些难受的,但虞褰棠的话他听得进去了。
虞褰棠说:“方才毒发,王爷自己也知道了。”
这些衡序人自然是都记得的,因此这会子他的羞耻心也回来了,只求虞褰棠赶紧想法医治他。
虞褰棠自然都答应了,可吸毒的人清醒的时候答应什么都容易,一旦毒瘾发作便又六亲不认了。
在毒瘾的一再折磨之下,衡序人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在虞褰棠再一次劝他时,得到的就是冷嘲热讽了。
衡序人说:“本王……如今……不正……合了王妃的……意。王妃……又……何必……如……此……假惺惺。你……当日炼制……的……什么……碱……也能……省了。”
虞褰棠再怎么解释,衡序人就再也不听了,还不再让虞褰棠到翠壁堂来,只听御医的用药。
没了虞褰棠的阻拦,御医放开了阿FU蓉,因此衡序人的病眼见的有了起色。
衡序人越发的只相信御医了。
直到御医觉得衡序人的病好了,才断了阿FU蓉的配给。
已经毒瘾深重的衡序人如何受得住,身子顿时又垮了。
凭皇帝传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来给衡序人医治,也为时已晚。
府中无人不惶惶,衡序人反而成了最冷静的。
如今的衡序人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他费劲地说出想见虞褰棠。
待虞褰棠从荣德堂赶来,衡序人忽然又有了气力和精神。
虞褰棠见了,心里却是一突。
衡序人对虞褰棠说道:“我……如……何……不……知……王妃……说……的……才……是……为了……我好,可……我……这……样……的……不能……孝顺……父母……不能……承继……父……母……心血……的废……人……活着……也……只会……让……父母……费……心罢了。我……也……累了……不想……再……吃……那……些……苦……汤……药子了。”
第92章 第九十二回
虞褰棠静静地听着,衡序人慢慢地说着,“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看见……父皇……对……我的……失……望和……舍弃了。”
虞褰棠能说的也只有,“王爷只是累了,一觉醒来就能好了。”
衡序人摇头说道:“我……这……一……睡怕是……要……长了,如今……我……只……想问……王妃,若未……得……我的……缘法……之物,王妃……当真……会……等着……太子……嫁给他……为妃?”
虞褰棠迟疑了须臾,还是说了真话,她说:“妾正是不想嫁给太子,才任由先皇后和堂姐算计了妾,成了寿王妃。”
衡序人怔忪了许久,忽然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咳咳……哈哈……咳咳……太子……机关……算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哈哈……咳咳……所以……本王……自……导自演的……那一出……让太子……百口……莫辩,王妃也是……再……明白……不过的?”
虞褰棠点头,“妾将计就计,也不过是不想再被太子纠缠。”
衡序人的精神头突然一松,但他仍在笑,道:“好……本……王……再……无……不……甘……了……本……王……好累……该……好好……歇……一……歇……了。王……妃……不要……再……救……我了,随……我……去了……吧,泉下……我只……记……王妃的……恩……”
虞褰棠坐在慢慢失去生机的衡序人身边,一面抬手摘下头上的展翅金凤,嵌玉的顶簪,红宝的耳珰,只剩下素白的珍珠链额饰,一面说道:“睡吧,往后再不会有人把他们的野心和奢望都强加给你了,你也不用因不愿看见他们对你的失望,而勉强自己了。”
衡序人的命运,虞褰棠是早知道了的,他不比桑柔,所以她更用心救他的,可到底逃不过命数。
虽问心无愧,可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虞褰棠心里还是不得好受的,“果然我当不了医生,选药剂学才是正确的,就不知道回去了,还赶不赶得上新学期开学。”
……
那一年,衡序人不过十七岁。
得知长子的病殁,皇帝虽强撑着,到底还是病了一场。
衡序人大丧,各家各府,有干系的,没干系的都来了。
诚国公府里更是天天来人,一来是帮忙虞褰棠料理诸多杂事,二则能多陪伴虞褰棠。
因此丧仪十分的有序体面。
诚国公府的几兄弟恐虞褰棠难受,没少嘱咐他们的新媳妇来劝慰虞褰棠的。
虞二郎更是没少私自夹带银票给虞褰棠的,让虞褰棠在外人面前佯作的悲痛,险些就露了马脚。
衡候人也来过一回,献上祭礼上了香,远远地看了虞褰棠一回,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