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她的温柔娴静,方才眼前一抹狡黠的笑意,更是明媚动人,看得他嘴角松了松,“且将那原版交出来,本王便饶过你这回。”
宋妩低着头,痴痴地笑了,原本还担忧这鬼面王爷动怒起来后果不堪承受,没想到他竟轻飘飘地一语略过,原谅了她。
“王爷,当日看到休书宋妩一时气愤,便给扔碳炉里了。”说完还忍不住叹息一声,大约是在惋惜那时候没有将休书留下来。
“既已如此,日后若是出现雷同的休书,你也该清楚断不可能是本王写的。”
……宋妩像被什么噎得了喉咙,一时无言以对,只好默默低头,慢慢地啃起碗中的糖醋排骨。
他的意思不就是她纵然还留着那纸休书,也如同废纸一张!
都说战场上的武将皆一介莽夫,空有一腔杀敌的热血,无半点城府,现在看来这话错的离谱,排兵布阵,决胜千里,单靠一身蛮力远远不足。
这温暄的心思,要比自己理解的深沉许多。
饭桌上二人默然无言,各自享受着这份难得相安无事的时光。
虽是同往常一般的家常小菜,这一餐却吃得甚饱。温暄放下筷子,拿了清茶漱了口,一只手缓缓地放在宋妩跟前,“昨日放你那儿的手帕,还来。”
也亏得他还记着,宋妩起身走向内室,昨晚沐浴的时候拿了出来,随手放在了床头。
“喏……”宋妩将手帕递给了过去,温暄一手接过来,一阵淡雅的香气跟着帕子拂面而来,他忍不住抬高了手,想放在鼻尖感受一番这沁人的香味,眼角不经意瞥到对面的人儿一直盯着自己,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只好改了主意,将帕子略显笨拙地放入自己怀中。
“王爷若是喜欢鸳鸯帕子,待你那幅绣好了,让人做成了手帕,就可日日带着了。”
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温暄却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本王就喜欢这两只鸭子。”
这话说得宋妩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当晚温暄回去后,便被白默臣堵在了主院门口,“王爷啊,这两边跑多累啊,不如干脆搬过去好了,我们也不用眼巴巴地等你吃饭。”
温暄自然不做理会,饭后散步慢吞吞地走回房间。
刚回到屋里,才猛然想起,刚刚应该让白默臣准备一些出行必备的药物,以供不时之需。
今晚的心情不错,又不想听他在耳边唠唠叨叨,便唤来了李浩,让他跟白默臣知会一声。
李浩刚想离开,温暄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让他问问白默臣有没有让肤色变白的药物。
当他将这个问题带到白默臣那儿的时候,他只冷冷地说,我是神医,又不是神仙,哪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人变白的,要是有的话,单单做这门生意,便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临了又告诉李浩,这种事要问女人,别大事小事都来找他,这样的做法对于他这样子医术高明难得一见的大夫来说,简直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
李浩委委屈屈地听他抱怨了一通,嘴上虽说得不近人情,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来,挥挥洒洒,不一会儿就将写好的便药清单交给了李浩,让他去药房取药。
隔天一早,李浩去药房取了药,分文别类地装好,正准备给王爷送了过去。想起白默臣昨日说的,这美白的药要去找女人,不如就先去问问王妃,她肤色白皙,想来对如何变白的问题深有研究。
想到这里,便收住了脚步,改往后院那边去了。
此时宋妩正让淡云去通知相府,问问爹爹有没有东西要交给大哥宋谦的,她好一并带了过去。
待下人将话语带到了相府,传到了宋平川耳里,心里又是一惊,这王爷竟然要带女儿一同出游,而且是去看望自家儿子,这理由也太牵强了,让他无法相信。
想起昨日早朝,圣上议及西北频频有外寇入侵,那西楚小国原本是个不足为惧的弹丸之地,而今兵马日渐强壮,屡次骚扰大南朝。此等外贼,派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带一支精壮的军队,杀他个措手不及,将蛮夷外贼一次赶出,再加强兵力驻守,保证百姓安全便可。
但那太傅上官明中,专权已久,一心鼓说圣上召集兵马,出兵讨伐,非拿下西蜀不可。边疆的战火初歇,民心初定,便又要开战,难免劳民伤财,击溃人心,不利于□□。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百害无一利的提议,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一提议,满朝文武竟有多人附议,可见他朝中党羽甚多!
宋平川一心忧虑,下朝时就比平时走快了几步,便跟温暄打上了照面,见他一脸的淡然无视,心里一时懊悔,怪自己走得这般急。正想开口问候,没想到他倒是面无表情地先开了口,叫了他一声相国,便快步离去。
这般冷淡的人,不知道要让自家女儿要委屈成什么样!
没想到今日竟说他要带宋妩去游玩,这人的心思当真是摸不透啊。
宋伯见状,又宽慰了他几句,问他可否有东西要带给宋谦的。
宋平川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进屋写了家书,让王府的下人带了回去。
再说王府后院,李浩听了白默臣的话,来找宋妩要美白的秘方。
没想到李浩会来找这种东西,宋妩倒是有些意外,当她再听说这是王爷要来用的,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天生肤色白皙,没有费力去钻研如何美白的问题,因此也对这方面毫无心得,不甚了解。
待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讶,宋妩才想起前阵子温沁公主送过来两盒宫廷专用的珍珠膏,自己就开了一盒来用,还有一盒压箱底了,等淡云回来了,让她找出来,好送与王爷试试。
李浩忙着为王爷王妃出行的事做准备,也没空留下来等淡云将东西找出来,便回了主院准备行李。
再说温暄这两天,将练兵场的事务都安排妥当后,还有一日空闲,便想着在去宿城之前跟卫衡见上一面,好好聚上一聚。上次宋妩的突然出现,上官听雪的口不择言,搅乱了久别重逢的欢喜,不欢而散,而今想想也是愧疚,设宴赔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他刚准备出门,李浩就手忙脚乱地进了屋,喘着大气,“王爷,上官小姐来了……”
温暄泼墨地浓眉微微上扬,冷冷地道,“告诉她本王不在。”
“王爷……”
门口传来上官听雪嘹亮的女声,李浩不安地望了望王爷,见他面色一沉,握着白玉折扇的修长手指顿了一顿,径直走向了门口。
“王爷,我都听见了,你骗不了我。”上官听雪提步进了门,丝毫没有因为温暄的话有所窘迫,一脸的平静如常。
“听雪,而今本王已成婚,不宜再像以往军队那般随性而为,我们以后还是少些走动为好。”自从上次宋妩马上受惊的事后,这话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要找机会跟上官听雪表明态度。
以往只一味认为二人清清白白,仅仅君子之交,战场上又是同仇敌忾的战友,日子久了,便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但那日,见卫衡抱着宋妩,眼底里不加掩饰的情绪,让他心里狠狠酸了一把的同时,也想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既然自己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得宋妩与别的男人亲近,那自己也该以身作则,不能依仗着生死之交的名义便与其女人有过密的接触。
只是没想到此言一出,上官听雪竟有些呆住了,没想到她认识的雷厉风行的男子,而今却因为一个女人要与她疏远,不禁轻笑了一声,并不赞同地道,“宋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却能离间王爷与我多年的交情!”
“她并不知情。”温暄淡淡地道,“而今你也是到了婚嫁的年龄了,虽说你我的交情无愧于心,但避嫌一事……也未能免俗。”
无愧于心?这四字犹如那最粗粝的风沙,席卷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王爷当真无愧于心?”那双明晃晃的大眼直直地盯着温暄,眼前这个她心里一直自诩了解的男子,而今却陌生得让她害怕。
“回去吧,本王有事要出门。”
他的言语冰冷如霜,修长的双腿迈开有力的步子,直接绕过了她,正欲走出门去。
外界一直传闻他冷面无情,自己还觉得那是世人对他的误解,今日这般言语倒是让她有了深刻的体会。